不知過了多久,每聽一聲落下,我的心就狠狠的揪了起來,每時每刻,都疼得厲害。
直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夾雜著有衣料拖地的聲音,我猛地一回頭,就見那些人推攘著渾身是血的榮靖過來。
身上的衣裳料子薄的,已被鞭子碎開來,拖遝至他的腳邊,每走一步,衣料便與地麵沙沙的摩擦,光是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現下快要到年節了,皇帝不願意再造殺孽,但在將榮靖處斬之前,榮靖每日裏,都要受三十長鞭的教訓,皇帝要讓他知道,什麼叫作君臣之禮。
這是想要消磨他的意誌。
可榮靖是多厲害的人啊,這點兒苦楚,對他而言,隻不過是無足輕重而已。
途徑我身邊的時候,榮靖看了我一眼:“後悔嗎?若是方才你答應了,現在出去重獲自由的人,就是你了。”
我看住了他,不答,但是目光堅定。
我無聲的說:做你的春秋大夢,榮靖,我說過的,要讓你難償所願,你越是想趕我走,我就偏不走。
榮靖無聲的一笑,笑意極淺,隻有彎下去的嘴角證明著他曾笑過。
稍縱即逝。
榮靖並不與我們女眷關在一處。
但每天要行刑的時候,他們都會打我眼前經過,約莫是寅時時候,那時大家都睡得深沉,雖然身處牢籠,然而在世一日,就還得安睡過活一日。
他們看得很開。
幾日的功夫,我就將他們何時路過牢房門口,何時行刑結束的時間都摸個清楚了。
但日日的折磨,榮靖大半條命也幾乎沒了。
我再睡不下去,在榮靖走了過去之後,我攔住了其中一個獄卒:“給我換個牢房,我要和他一間。”
獄卒見了傻子一樣的看著我:“你說想換就換?更何況,他是朝廷重犯,是死刑,你知道不知道?”
“他執刑死刑的日期定在明年,按你們這個打法,還不給人請大夫,若是他在執刑之前就死了,你們的腦袋還要不要?”我固執的說,但其實沒有把握。
他們畢竟比我更為熟悉這些刑罰,那些鞭子落在人的身上,疼得要命,也傷得駭人,可也往往都會留犯人半條命在,就那樣折磨著,要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而獄卒猶豫了片刻。
我便接道:“我是大夫,更何況,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我能給他醫治,保證他的性命還在,不會讓你們觸犯上頭的指令的。”
皇帝不會容許讓人請大夫給榮靖治病,但從未說過,不能由他的女眷帶為照料。
我又將先前藏在身上的一些貴重飾品都交到了他的手上,隻是要他幫我帶些草藥進來。
這樣的請求,獄卒雖然遲疑,但手上的動作卻很是迅速,立即的點了頭,把東西收進了窄袖裏麵,隨後叫人開門,把我推押著去了榮靖的牢房裏。
等到榮靖回來時,我見到了他眼中的訝異。
“你怎麼在這裏?”他的語氣中明顯的不悅。
可我不管,墊著腳把那小方窗扇上遮掩的東西給扒拉開來——自從那次因為封窗而導致的短暫失明過後,我總習慣在居住的地方開一扇窗,不管怎麼樣,得透點光進來,才能看得到希望。
牢門已經鎖上,他拍打著牢門,口中叫著人,卻沒有人搭理他的怒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