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終於可以回去了,她卻永遠的留在了大嶽……
榮靖不曉得我的心思,他滿心歡喜,曾經我想方設法的想要逃離他回苗疆去,現如今,是他主動帶我回去。
他說,其實大嶽有回門的說法,新婦嫁到夫家,三日後由丈夫陪著回去探望娘家長輩,可我等了數年,才等到他願意陪我回苗疆,等到他眼中沒了對我的厭惡色彩。
但他真心歡喜著,我瞧得出,他臉上素來寡淡,但一雙眼睛,真誠得從來不會欺騙人,裏麵閃著喜悅的神采,容光煥發。
在即將抵達苗疆邊境的時候,我把臉上那個屈辱的“娼”字給生生剜了下來。
榮靖尚在沉睡當中,我一人悄聲起了身,就著豆大的燭光,將柳葉刀放在火上炙烤,神色恍惚的盯著鏡中人影。
那個字太過顯眼,我平素出門,都恨不得將整張臉遮掩住,可盡管如此,我還是會覺得有千萬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要將我給看個仔細。
那目光似刀,刀刀都落在左臉上。
那個“娼”字上。
榮靖不說,但我深知他心裏介意——一個出門都會收到姑娘家花果的男子,何其優秀,然而他身邊的女子,竟是我這樣滿身罪孽的人,甚至其貌不揚,甚至遭人懷疑清白……
嘶——
刀子落下的時候,我疼得輕輕抽了口氣,但很小,我回頭去看榮靖,懷裏已沒有了東西給他抱著,空落落的,他不滿的皺緊了眉頭,手指微屈似想抓住些什麼。
他還未醒。
直至我將那塊要給生剜了下來,左臉那裏便落了個洞,血淋淋的,疼得人想哭,然而臉上一動,立即又牽扯出更為劇烈的痛楚來。
上好了藥,我輕手輕腳的爬上了床,繼續躲在他的懷裏。
榮靖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些許來,他嘴角微彎,腦袋不經意地扭動,嘴唇便擦過我的眉心。
“娥娥……”
頭頂驀地傳來他的聲音,他一把抓住了我的雙手,攥在掌中,我不敢掙紮,生怕他忽然轉醒。
一夜未眠,可察覺榮靖已有了醒來的動靜後,我卻立即的閉上了雙眼,佯裝自己還處在睡夢當中。
手上的那隻大掌鬆開了,隨後隻覺頭皮有著異樣的舒服,酥酥癢癢的,讓人想笑卻憋著不敢笑出來。
抓心撓肺般劇烈的癢。
一睜開眼,他正笑意盈盈的撚了一縷我的發絲,溫柔的替我捋順了,然後見我醒了,小孩子心性,拿頭發尾尖去掃我的脖頸,惹我咯咯的笑。
“還不醒?太陽快曬屁股了。”他決口不提我臉上的傷。
昨夜我就是怕他醒來發覺異狀,特意帶了麵紗才睡下的。
欲蓋彌彰,他這樣聰慧的人,又豈會想不到?
可我還是想做這些白費功夫的事情,騙他,也騙自己。
我嘻嘻的道:“不要,我才不要起,榮靖,我好困哇。”
我賴在他的身上,懷抱著他結識的腰身,給我最為堅強的倚靠——我真是留戀得厲害,難以想象以後不再有這樣的依靠,我是否還能夠如斯自在?
榮靖沒發覺異樣,他捏著我的鼻子,飛快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在我耳邊道:“再不起來,那就隻好我們一起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