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想來,老天還不算是薄待於我。
至少,在噬心蠱離體之後,雖然身體機能確實是徹底衰弱了下去,但好歹這張臉,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縱使他們以此來篤定我是個異於常人的妖物。
但我未嚐不可憑此來為自己開解。
見我這樣自信,就連麵前的人都忍不住惶惑出口:“此話怎說?”
到底這些年,縱使嶽苗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大嶽人骨子裏還是很瞧不上苗疆,所以不知道苗疆的很多事情,也實在不算奇怪。
就如以藥草將須發染白或是染黑之事。
遠的不提,隻是當今苗王萬俟焉,因為自己繼承王位之時,年紀已經不輕。
是以萬俟焉總害怕自己還未坐上王位幾年,就一朝撒手人寰。
委實有些不甘。
更是不允許旁人對他的年齡有任何的討論。
所以他時常用一個方子,用以將發白的胡須以及頭發染得與正常黑發無異。
在他的影響之下,竟形成了一個風氣。
苗疆朝廷之中的那些重臣貴族,也都會暗中將自己變白的毛發染黑,隻為了掩蓋自己步入年邁的事實。
畢竟,一個不願承認自己變老的帝王,自然也喜歡青春永駐的朝臣。
須發未白,看起來就會年輕許多,年輕,也就還有活力。
苗王會喜歡這樣的朝廷。
但大嶽人對此卻是一概不了解的,也不會有哪一個大嶽人肯紆尊降貴地向苗疆人打聽這些。
更何況,苗疆人同大嶽人的體質不同,相同的方子,用起來未必就能獲得一樣的效果,連苗疆人家家的法子都有一定的出入。
另外——
就連許多的苗疆人,或許都不知道,能將須發染白的方子是什麼。
大都不過曉得保持烏發的秘訣,一代一代地加以改良。
所以我此時更是有底氣了許多:“大人言談不俗,想必出身也定然不凡,所以不知道民間的土方,當然情有可原。”
先對他奉承幾句,讓他受用起來,才不會急著就將我處死。
誰不願意讓自己多葆幾年青春?
縱是沒有萬俟焉那樣的君主,可看著自己尚未發白的頭發,就總會覺得,自己尚且春秋正盛。
當下也就直截了當地問我:“什麼民間土方?”
眼光看向了屋中的其餘人等,似乎也怕自己這般急功近利的模樣有損他身為長者的威儀。
幸而他不過是平凡人,而其他的人,同樣也希望自己能夠永葆青春。
當然也就對我這個方子好奇起來。
我道:“此處可有紙筆嗎?”
生怕他們有所懷疑,我又如是解釋著:“想來奴才空口無憑,就算說了出來,各位大人也未必就會相信奴才的一麵之詞。”
“不若奴才現在就寫下方子來,讓大人去隨意找個人來實驗,看一看奴才所言是否為誇口,就知道奴才是不是所謂妖物。”
隻是要製出染發的藥物來,都需要一定的時間才可。
何況還需要難以得到的五倍子,就需要人力物力財力,都不是一時間就能夠證明我的清白。
但榮靖並不蠢笨,很快,他就會發現懿德太妃的調虎離山之計,也會發覺我已經不在原處等他。
這樣一來,依他的性子,難免就會做出衝動行舉。
如此不是我樂見的結果。
當下我便道:“就請大人將奴才收監到牢獄當中,再用此方子實驗,若是確實能夠將人須發染得變色,就證明了奴才這一頭白發的由來,也就破了奴才是為妖物的傳言。”
到底褻瀆祭壇一事我百口莫辯,身為一個小宮女,誰肯相信會有人出手來陷害我?
當然也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隻要將妖物的帽子摘掉,所有的事情都能夠有法子去解除的。
正說著,筆墨紙硯已經送了上來,就著跟前兒的長案,我便埋首寫了起來。
考慮到大嶽究竟不像苗疆那樣,時常能夠接觸到許多的藥物,所以又添了幾味草藥上去。
剛待將方子寫罷,有人站了出來,不由得猜測道:“相爺,這恐怕是妖女拖延的方法,隻想要等到聖上再來時,隻怕就不能夠了。”
不等那所謂相爺說話,我已經搶先道。
“奴才已然說過,若是大人們信任不過奴才,現在就可將奴才收監,褻瀆祭壇一事奴才擔下了,即便是聖上疼惜身邊的奴才,也不會因私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