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坊究竟還是被榮靖徹查。
非但是那數十個孩子的性命,還有他暗中培植的阿芙蓉花海,以及……
窩藏罪犯。
不管怎麼樣,我身上背負的罪責始終還是逃不了。
更何況還是榮靖認定了的罪責。
他篤定我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好了的。
從擅闖祭壇開始,到阿芙蓉一事,都是我與白子墨兩人合謀來算計於他的。
為的就是與白子墨雙宿雙棲,好攜手脫離他的掌控。
將他身為一個帝王的尊嚴與信任狠狠地踐踏在地。
榮靖那樣驕傲的人,又如何能夠容忍得了?
如今,他不取我性命,就是最好的證明。
殺人,對他來說實在容易,隻要稍稍一動手指頭,便可讓我人頭落地。
但榮靖又怎會讓我嚐到那種痛快感覺?
左肩被他生生捏得折了,上一次在赤國之時,好歹是請了李大夫來替我接好。
可這一次,我屢屢這樣挑戰他的底線,他又怎麼還肯讓我隻疼那麼一小段時候?
是恨不能讓我時時刻刻都處在苦痛之中,好為他所揣測的一切“贖罪”才是。
是以左肩上的傷,他沒有讓人來給我醫治。
而我自己一個人,也實在沒有神通廣大到能夠處理好自己的骨傷。
更遑論,還有鍾離神針在我身上留下的暗傷。
說也奇怪,雖然那種挫骨斷筋的痛楚時時感知得到,但察覺脈象之時,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任何的不對勁兒來。
隻是我卻清楚地知道,那種疼痛,彷若一個無形的錐子,每時每刻都鑿在身上,帶來毀天滅地的痛楚。
我並不知道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怪象。
也並不願意和他過多的解釋。
隻因我深深地知道,不管我怎麼解釋,在榮靖看來,不過都是辯解而已。
辯解,從來都是讓人笑話的存在。
更是會因此而被他加上諸多莫須有的罪名。
但我的不作為,卻也讓榮靖更進一步地堅信,我就是個滿口謊言的女人。
口口聲聲說自己疼,卻怎麼也查檢不出來。
亦說不出一個能夠使人信服的理由來。
落在他的眼中,不過就是我的又一次裝模作樣,以及渴望借此來博取他的同情,以便能可再有機會將他玩弄於股掌。
榮靖自然又是怒不可遏。
所以他親自帶著我去將那一片阿芙蓉花海給毀掉。
他以為我總該是會不舍的。
畢竟,那片花海,在他的心中,可是堅定不移地認定了是白子墨為我所植。
他甚至坦言我為了和白子墨雙飛,所以心甘情願服用阿芙蓉,隻為了達成目的。
隻是榮靖卻忘了,若不是他,我也不會染上阿芙蓉這種惡毒的東西,更不會再三地依賴著。
我沒忘記白子墨的話,也知道榮靖從一開始就知情我對阿芙蓉上癮一事。
然而他卻還是讓我又一次地服用。
他幾乎將自己從中撇得幹幹淨淨。
可笑!
我打心底感到一股悲涼,涼透心扉。
不管如何,現在的他,始終是認為,將那片花海毀掉,一定會令我感到痛苦。
能見到我痛苦的模樣,榮靖自然是喜不自勝。
可當他將那個火把交到我的手上,親自握著我的手,點燃了那片花海之時,我的心裏卻隻有高興。
沒有如期見到我的苦痛模樣,榮靖神情並不算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意:“果真是低估了你的狠心程度,也是,你從來都不將別人的用心放在心上的。”
“更何況——”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嘴角的弧度再維持不下去,僵硬得像是別人強迫他笑一樣,“說不定他現如今正溫香軟玉,與旁的女子一同快活去了。”
“要知道,昨夜他拋下你時,可是沒有分毫的留戀。”
聽著他的哂笑傳來,我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默默聽著,也不答。
他既然喜歡以我的難過為快樂,而我也不是那樣地想要他歡喜,自然也就不能如他所願。
“洛娥!”榮靖怒不可擋。
“聖上已將這害人的東西除掉,如今,就請將洛娥押解回京,定了洛娥的罪才好。”我冷笑著,說出的話卻極是輕柔。
針鋒相對也好,百依百順也罷。
我都已經無力再與榮靖互相糾纏下去。
說罷,想要將手從他掌中掙脫,卻冷不防身上驟然一個痙攣,手還握在他的掌中,腰身已然彎了下去,疼得恨不能當場死去。
這種感覺我熟悉得很。
是阿芙蓉又一次發作了。
隻是這一次,卻來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難當得多。
鍾離神針遺留的疼,左肩骨碎的痛……在這一刻,悉數交雜在了一處。
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疼,但渾身上下卻沒有哪一塊兒是好的,讓人直覺出何為生不如死。
榮靖稍稍一怔,迅速反應了過來,將我騰空抱起便立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