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縣臨海,在即將入夏的時節,連空氣中都會帶著絲絲的海腥味道,襯著半闔窗外星光璀璨的深藍夜空,直覺整個兒人都已經墜入海中,一呼一吸都有種莫名的窒息感覺。
極是不安。
在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之時,曲五敲響了我的屋門。
他在外說道:“姑娘,是曲五。”
我直起身子,不敢大意,一邊收拾好了自己去開門,一邊問道:“怎麼了嗎?可是廉莊有動作了?”
白日裏廉莊的神情實在令人覺得不寒而栗。
為防她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便讓曲五時刻注意著她的動向,一旦有異常,必然是要來給我彙報的。
門已經打開。
曲五趕得急,臉上沁出了一層薄汗,甚至連原本束得一板一眼的頭發都有些散落了。
事態必然緊急。
曲五回道:“依照姑娘的吩咐,曲五不敢離得太近,生怕會著了她的道,所以隻遠遠窺探著。”
我目光在曲五身上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見他沒有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曲五便接著說下去:“方才見著她往啞子的屋子走去了,我不敢有所耽擱,這便來找姑娘了。”
啞子?
廉莊又如何與啞子牽連上了?
今日之事,若是廉莊當真生氣,也隻會對我與榮治出手罷了。
但想來,廉莊之前能夠應下榮治的諸多要求,必然也就不會這麼輕易便把自己隱忍多時的努力付之東流。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她會對我動手。
但是她不來找我,卻去尋啞子,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心思?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若是想要解決廉莊,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我將外衫著好後,便讓曲五帶著我,避著巡邏之人,小心地往啞子居所的方向行去。
啞子住的地方偏僻,距離我的居處尤其地遠。
一路上,我都在不斷地想前因後果,想之前聽到的見到的一切,竭力想要把所有事情都給聯係起來,然後好一塊解決掉。
奈何世事向來如此。
你越是拚盡全力想要去弄清楚一件事情,到頭來隻會發覺,所有的線索早已成為一團亂麻。
並非是你想要理清,就能夠理得清楚的。
甚至想到後來,突然便覺得腦海中空白起來,而後似乎有什麼被自己忘卻了似的。
且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我卻無論如何也記不得了。
原本身體就已經衰敗得厲害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都是自己用紙筆記了下來,這才不致忘卻。
然而從前的很多事情,縱然我想要比照記下來,卻每每在落筆的瞬間,便又倏爾忘得一幹二淨。
最後便什麼也記不得了。
隻能靠偶爾閃現的畫麵,來慢慢地憶起一點一滴。
好容易抵達了,卻沒有發覺廉莊的身影。
我看向曲五。
曲五明顯也有些著急,但是他沒有對我說謊的理由:“是曲五親眼看著人來到這裏,才慌忙趕回去告訴姑娘的。”
“我知道了。”我讓他放我下來,落地後,又說,“先在這裏小心察看一下再說罷,到底不能夠確定她究竟什麼打算。”
廉莊不會無緣無故地來找啞子,尤其是在半夜時候。
不管她是抱著怎樣的目的來的,我都有必要提前探知。
若否,總覺得她就像是一個未知的危險,時刻待在身邊,不知道何時既會驟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