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正以自己胳臂擋著那土石。
但還是有突出的尖銳棱角抵在我的腦袋上。
身軀的顫動還是有些難以遏製。
在聽了他的問話後,我微微愣怔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
“什麼?”
“別亂動!”
我倆同時出聲。
石塊在我的頭上搖搖欲墜,若不是有了啞子手臂擋著,隻怕就碾過我的頭顱。
隨時都能可沒命。
這是實實在在的千鈞一發的危險。
他手臂應是被劃傷了,有液體猛地滴落下來,落在了我的額角上。
血腥氣兒湧入鼻端。
我一顆心未定,他剛才問的那個“他”是誰,我原本想問,卻也因此而堵在喉嚨裏。
被這血腥味道稍加影響,認知到了此際的境遇,也就將他方才的話給忘了幹淨。
隻本能地僵住身體,腦內一片的空白。
等到憶起來的時候,卻發覺啞子似乎沒有再要與我交談的意思。
他非但要顧及著壓在後背的壓力,還需得防著我頭頂上的那石塊砸傷我。
一心二用,已經再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應付我。
我也實不敢去驚擾了他。
索性緘口不語。
窄小的空間裏,唯我二人的呼吸在這空間當中呼出、散開。
彼此的呼吸聲都給聽得明晰。
由於挨得太近,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這樣也好。
至少我知道,他還活著。
活著,比什麼都要來得重要得多。
我倆時刻都保持著最為警醒的狀態。
生怕在我們注意不到而鬆懈的地方,有石塊趁隙而動,牽一發而動全身,讓我們辛苦支撐的這許久都化作夢幻泡影。
也不曉得堅持了多久。
渾身緊繃著,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以至於啞子在喚我的時候,我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及至頸項上的腦袋若有似無地蹭了蹭我的肩窩,呼出的氣息帶著幾分緊張的意味兒。
我方緩緩回應了他一聲。
我問道:“怎麼了?可是撐不住了嗎?”
手上略微用了點兒氣力,想要讓他輕鬆一些。
奈何整條手臂一緊徹底麻痹了下來。
就是想要用力,所用的力氣也微薄得很。
啞子不在意。
他道:“你若是累了,可以休息一會兒,不用這樣勉強自己。”
“我沒有。”
嗓子已經幹得幾乎發不出聲來。
在這裏待了多久,我倆都不知道。
還要繼續在這裏待多久,我們亦不可預估。
或許一直到死。
這是最壞的打算。
我們同時懷抱希望,卻也做好了最壞的可能的心理準備。
眼睛長時間地睜著,酸澀得厲害,稍稍一眨,都覺得眼眶裏麵似乎倒生了無數的細小的刺。
紮得人眼睛發疼。
啞子不會比我好上多少。
他明顯難受得很,胸腔低低咳了幾聲,也不敢太過用力,隻怕會使得周圍的情況更加惡劣下去。
緩和了一會兒後,他隻道:“你要我跟一個死人等待救援?”
張了張嘴,我一時竟不曉得該怎樣回答他。
囁嚅了半晌功夫後,我說道:“現在這個情況,我又怎麼休息得下去?”
意思很顯然。
非是我一定要堅持強撐著,隻是如今環境容不得我有分毫的鬆懈罷了。
聞言,啞子便以一種近乎命令般的口吻說道:“閉上眼睛。”
“什麼?”我惶惑道。
啞子又輕咳一聲,聲音聽起來略好些了。
“沒要你睡,你也不敢睡。”他解釋道,“隻是要你閉上眼睛。像你方才張著眼睛,眨都不眨,不怕眼睛再瞎一次?”
說得極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