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的緣由。
隻是在見到了他如此,心裏便分外的難過,隻盼著他好。
唯有此一願而已。
謝梅不答我。
他瞬也不瞬地看住了,卻問:“阿洛,你可還記得,自己方才問了他什麼嗎?”
他?
此處唯有我與謝梅啞子三人。
謝梅如此問,是指的啞子。
我問了啞子什麼嗎?
我仔細地想了想,似乎從剛剛一到這裏,見到啞子的狀況,再到謝梅給我解釋啞子的事情。
從始至終,我隻問過啞子一句話。
——你是榮靖嗎?
他是嗎?
緣何我會產生如此強烈的感覺?
在他執起我手放在掌中悉心嗬護,如同對待一件珍貴的寶貝兒時,我心裏究竟是怎樣想的?
“師兄,我……”我囁嚅著,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好。
謝梅卻直言:“阿洛,你此前同我所說,有要事要求啞子,是指榮靖的下落麼?”
他什麼都知道。
謝梅何其聰明的一個人?
我又要如何,才能夠成功瞞過他的眼睛?
我垂下眼,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謝梅便道:“阿洛,其實……”
“師兄,我……我知道你不願意我繼續同榮靖糾纏,可是他……我……”
腦袋上一重。
謝梅輕輕笑開,將我眉頭撫平,道:“阿洛,師兄很好,比你所想象的都要來得好,所有一旦想到什麼,就隻管去做,知道嗎?”
當初榮靖對謝梅有多狠,我記得一清二楚,如今猶曆曆在目。
謝梅能可為了我而放下,我真心相信他做得到。
可我卻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一道檻。
私心來說,我希望能夠找到榮靖,能夠確信榮靖還活著。
但為謝梅考慮,站在謝梅的立場上去,我便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如此自私的自己。
從未覺得自己的私心是這樣可惡惱人過。
謝梅似看出我心中所想。
他伸出手掐著我的臉頰,硬生生給我扯出一個笑容來。
“你不是擔心啞子嗎?”他輕笑,看了眼旁側一直安靜不語的啞子,說道,“我去想辦法將他治好,你在這裏陪著他,看他待會兒能不能說句話,嗯?”
謝梅說罷便轉身走了。
根本一絲商量的餘地也不給我。
我正欲追上前去,卻不意袖角被人拉了一下。
我這才恍然想起啞子尚且在此。
於是才剛所有的想法都消散完全。
隻看著啞子的眼眸,裏麵依稀可以看得出幾分可憐巴巴的意思。
仿佛方才他認為我會將他丟下似的。
那種害怕被人舍棄的小心翼翼,明明心裏極度想要爭取,最後卻仍是不得不等待著對方的決定。
將所有的決定權悉數交給他人,完全任由別人來主宰。
我太熟悉不過。
心頭有一塊柔軟被觸及,說不上來,卻覺得莫名的酸澀與堵塞。
讓人無端端就覺得很是難過。
“你很難過嗎?”
一語未了,啞子的手已經從我的袖角離開,正掙紮著想要往我的臉上伸去。
奈何他身上骨傷嚴重,很多地方都被謝梅固定住了。
容不得他動作幅度太大。
於是顯而易見他的眼裏染了幾分焦急的神色。
我恐他此舉讓前功盡棄,忙道:“別動!”
但我的話也僅僅隻有一瞬間的效用。
瞬間的怔愣過後,啞子仍是要掙脫輪椅的束縛,一定要如願才肯罷休的模樣。
我不得已俯下身,讓自己與他平視。
啞子便再不掙紮了。
他伸出雙手,輕輕地捧著我的臉,說:“你這裏,告訴我你很難過。”
他指著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