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謝梅身上的傷我不管,你要什麼藥我也可以給你,但是明日這個時辰,我要見到你的屍體。”
廉莊拋下這一句話,便施施然離去,小皮靴踩在地磚上,發出極脆極重的聲響。
廉莊的確是做到了。
在我發覺謝梅開始發燒開始,便同獄卒要了退燒的草藥,後者問也不問便給我尋了過來。
但我也深知廉莊此舉的用意何在。
謝梅的情況岌岌可危,便是再給我幾天的功夫,我都沒有辦法保證一定能夠將他挽救回來。
方才在我與廉莊過來之時,我明顯見到那些人正要將熔漿往他嘴裏灌去。
灌鉛如此惡毒的刑罰,竟用在一個無辜身上。
若非是我們來得及時,隻怕謝梅就已當場沒命了。
可盡管如此,謝梅唇角仍是被燙得起了好幾個水泡,混著先前的傷口血跡,看起來駭人非常。
但我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盡力將他身上的熱度褪下,讓謝梅清醒過來,然後才能夠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阿洛……”驀地,虛弱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搗藥的動作一頓,忙得回過身去,卻將謝梅已強撐著要坐起來。
我小心扶住了他,製住了他的動作,說:“師兄身上傷勢過重,不宜多動。”
但也不敢碰觸他,唯恐又使得他傷上加傷。
“此地……”謝梅似沒有聽到我的話,許久後才道,“此地仍是刑室,阿洛你答應了?榮靖沒有將你攔住?”
聲音裏夾雜著痛嘶聲。
原來謝梅一早就已經有接受一切的覺悟。
他知道榮靖定然不舍讓我冒險,定然會設法兒攔阻我答應廉莊的請求。
可是到底廉莊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榮靖縱然有心,卻也不能完全瞞住的啊。
傻師兄……
一個沒忍住,我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吸了下鼻子,這才哽咽著回答他,說:“是!我答應了!”
眼見著謝梅情緒波動起來。
我伸出手將他兩肩按壓住了,一字一句說道:“師兄莫要激動,若否我才剛的努力便悉數白費了。”
“師兄知道的,我沒有多少日子的活頭,在活著的時候,我無非也就是那麼點兒的掛念,現如今能夠將這些掛念安排好,我便毫無……”
“阿洛!”謝梅強製性地打斷了我。
但卻也因此而牽扯到了他身上的傷勢,惹得他眉頭皺起,在喉頭裏悶悶咳了幾聲。
“師兄現在覺得怎樣?”我一麵替他診治,一麵徑自說道,“對不住啊師兄,我暫且隻能幫你處理傷勢到如此地步,你自己出去之後,憑你的本事,是可以想辦法醫治好的。”
“醫治不好了。”謝梅說得斬釘截鐵。
我攙扶著他肩膀的手一滯,頓時沒注意輕重,又讓謝梅吃痛悶疼嘶聲。
我回緩過思緒,忙道:“師兄這樣說,是不願意讓我做出衝動之舉,可是……”
“他們給我灌下金屬岩漿,雖然我並沒有當場死亡,但那些液體在體內凝固……阿洛,師兄已經感覺到五髒六腑被重物擠壓下墜……”
我都知道,從替謝梅檢查傷勢的時候我就知道。
當那些凝固的漿液達到一定量時,便會破壞人的腑髒,令人承受不住重量而亡。
可是——
我有些抑製不住自己顫抖的身軀,“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且替師兄將外傷處理好,等明日出去了,師兄門路廣,一定可以想辦法解決的。”
謝梅空洞洞的眼努力朝著我望來。
他說:“阿洛,你才是尚可挽救之人,不要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