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一貫很是低估命運對我的捉弄。
小鳩兒死後,翁六與曲五縱然因為放心不下我的情況,仍然留在上虞城為我所差遣。
但是沒有了小鳩兒,我想他們也再沒有日日過來瞧我的必要,所以每日裏待在未央宮中,便連殿門都未曾出過。
而榮靖也很是了解我的心思,他不打擾我,未央宮裏的人亦各個兒都安靜地做著自己手下的事情,如同機械一般,毫無聲息。
若非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例如沐浴膳食等諸事,平日裏其實我也很少能夠見得到人。
未央宮裏安靜得可怕。
所以我每日裏總是會期盼著榮靖的到來——人是很容易被習慣左右的生物,貪婪又自私,明明千百次告誡自己不可沉溺,到頭來一遇到這個人,就什麼都忘了。
想要看到他,想要聽到他說話,想要他的懷抱……
得到了一點兒,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想要他的一切……
隻是今日的榮靖卻比之前來得更早些。
足早了兩個時辰。
眼瞧著他越走越近,我按捺下心中詫異,隻做出如平日裏冷漠的模樣,將自己偽裝成沒有發覺他到來的樣子。
“娥娥……”他如往常一般地喊著我,走近了,從身後將我環抱住,腦袋擱在我的頸肩處。
我沒有回答,隻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可過了良久後,直待我身軀已有些僵硬起來,榮靖才說:“藥應當晾涼了,把藥喝了罷。”
現下並不是我服用安胎藥的時間。
我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他。
卻見到榮靖兀自取過桌案上的藥碗,自己試過了溫度之後,方才喂過來給我。
有了小鳩兒之事的前車之鑒,我不敢再對自己入口所用之物有所懈怠,即便是榮靖放心的宮人送來的,我都要檢查上一遍方才放心。
是以我習慣性地去查檢他遞送過來的藥物。
隻瞬息之間的事情,才剛聞了一下,我渾身的血液便瞬間凝固起來。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他瞧。
“……榮靖……”我沒想到,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喚他的名字,會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這是什麼?”
榮靖伸出的手一頓,神情不改,反問說:“娥娥向來最是聰慧,不是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嗎?”
我渾身一冷,隻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使得腦袋一片空白,讓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又想作甚麼?”許久後我才說出這麼一句質問來。
裏麵的藥根本不是安胎藥,而是令人感官全失的麻醉之物。
我如今已懷孕近兩月,是孕期最為緊要關鍵時候。
莫說是其他的東西,便是安胎藥,有時都不得不多備幾份,隻因我孕吐等反應實在強烈,這個孩子異常地折磨母體。
而如今,榮靖竟要給我服用這麻醉之藥。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藥效用狠,會傷害孩子的嗎?
他不是十分看重這個孩子的嗎?
我滿腹的困惑,驚覺自己身軀竟開始止不住地顫栗起來,看著榮靖的目光亦帶上了幾分畏懼。
“娥娥……”他被我的反應刺痛,眼底閃過一瞬的受傷,最終卻還是說,“我會補償你的。”
說罷,便不顧我的拒絕,強行將我的四肢製住,一手掰開了我的嘴,將那藥給我灌了下去。
“榮……榮靖……不……不……我不要……”我竭力阻止著。
補償?
他要做什麼?又要如何補償?
榮靖,你為何總是這樣,總是不肯告訴人真相,卻又一次次地選擇傷害?
我用盡了全身力氣,然而兩相對比之下,我倆力量懸殊,加之我本孕期體弱,榮靖一介成年男子,自然很是輕易地將那些藥一滴不剩地灌到我的肚腹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