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妙音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晏雲英自然不能再強留下她。
隻是，這樣一來，餐桌上就變成了她與齊老將軍兩個人單獨用餐。
而且，晏雲英這麼多年來，一直喜靜，吃飯時也不願讓人在身邊伺候。
所以，碩大的廳內，就隻剩下兩個人，靜匿地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微黃的燭火下，看著對麵的齊老將軍，晏雲英甚至覺得一陣恍惚。
她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一時間，感慨的同時不免有些許緊張。
然而，卻發現對麵那人一隻手握著筷子，竟是比她還要局促。
心頭不由一陣好笑。
說起來，他倆的年齡加起來，都是近百的了，怎麼還不如當年？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到此，她幹脆不再端著，而是眉頭一挑道：“怎麼了？齊將軍，是不是沒人伺候著用餐，不習慣？”
齊老將軍趕緊道：“沒有沒有，下官平日在自己府上，也從不讓人伺候。”
晏雲英又是禁不住一笑。
她怎會忘記，她曾經的齊征哥哥自小就與他人想法不同，不僅覺得被人伺候不是什麼尊貴之事，反倒覺得很丟人，覺得可以自己做的事假手他人，並非什麼光彩之事。
她方才，也隻是故意逗他，想緩解一下這種略微有些尷尬的氣氛而已。
總不能這一頓飯吃下來，兩個人互相端著，那多累。
隻不過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本正經解釋。
難道他不記得對自己說過什麼麼？
想到此，她的神色不由一黯，不自覺地語氣不善道：“本宮隻是開了下玩笑，原來齊將軍已經忘了你告訴過我這個習慣，也是，這麼多年了，齊將軍不記得也正常。”
說著，便拿起筷子隨便夾了一個菜放進碗裏。
齊老將軍頓時一愣：“我……我沒有忘記，我是以為你忘了。”
晏雲英的動作倏地一頓，眼眸一瞬間變得幽深。
她怎麼會忘？
那不是她在拉猛爾族的七年，每日都在腦中回蕩的回憶麼？
若不是那些回憶支撐著她，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回國的那一天。
隻是，這些事，她是斷然不會和任何人講起的。
所以，當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快吃飯吧。”
齊老將軍不解她的神色變幻，自從他今日到府中來，她的情緒就較之以前變換很多。
不再是這二三十年每次見到她時的或冷漠或平靜無波。
心頭，不知為何再次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希翼。
想了想，終是抬手夾起麵前的一塊潑辣魚，將刺小心去除，又舀了勺湯澆在上麵，遞到了她碗裏：“恩，吃吧。”
晏雲英的身子忍不住一顫，拿著筷子的手，忍不住握緊。
夾了肉再澆湯，是她特有的喜好，他……真的還記得。
晏雲英將魚肉夾進嘴裏，慢慢咀嚼。
一瞬間，各色味道湧上心頭。
“啪嗒……”一滴淚落下。
齊老將軍麵色一變，當即放下筷子：“怎麼了？”
晏雲英趕緊胡亂擦下臉：“沒什麼，太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