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浩內心天人交戰之際,張怡情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他嚴肅的臉孔。她想起昏倒之前的發現,從周浩的表情,她猜出他已知道真相。
她勉強撐起身子,心中有著沉沉哀痛,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周浩無言地望著張怡情,哀傷的眼眸有著深沉的無奈。“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讓我愛上你?”
張怡情看著周浩,無助地搖頭,淚水早已沾濕被單。“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你,直到看見容阿姨……”
周浩注視著張怡情的眼睛,想從其中找到話裏的真假,卻隻看見她在他身下嬌吟的媚狀。
“無論如何,你必須離開。”他猛然轉過頭去,強迫自己不要心軟,不能留下她。他必須選擇恨她,強迫自己抹煞對她的愛意。對他來說,曾經貪戀她的身體就是一種精神出軌,如果兩人繼續在一起,會讓他覺得自己背叛了葉秦。
他的反應證實了她心中的臆測。“歡歡真是我的孩子?”她的聲音因期待而顫抖,不相信能和孩子相逢。難怪歡歡的生日和她的孩子一樣……
每個星期天她都會飛到高雄尋找線索,當初所住的別墅、幫她接生的婦產科,她都去過。但像是經過精心安排,所有相關的人都消失無蹤,連那棟別墅也早已轉了好幾手……沒想到真相一直在她的身邊。
周浩狠下心指控:“在你為了錢放棄他的時候,你就沒資格當他的媽媽!”這是他最不諒解她的地方。
無情的指責讓張怡情的心揪得更緊。“我……我有我的苦衷……”
想起這六年所受的折磨,張怡情不禁悲從中來。“當時我爸爸生病,需要錢做心髒移植手術,不然我萬萬不可能答應這麼做……”
望著她悲淒的模樣,周浩幾乎就要心軟。
“哼!當妓女的也都說有苦衷……”為了逼她離開。周浩決定狠下心腸,換上輕蔑的口氣,“但她們隻用肉體換錢,不會拿孩子當籌碼。”
殘忍的指控字字鑿痛張怡情的心,毫不留情地踩住她的痛處。她一臉淒楚地低垂著頭。眼淚撲簌簌直流。
“沒話可說了吧?照之前的約定,你必須離開!畢竟你收了那五百萬……”周浩走到窗邊,外頭的風和日麗讓他覺得好刺眼。“我會派人將你的東西轉交給你,你不能再回周家,更不能見歡歡……”
“浩,請你不要這麼狠心,不要趕我走……”張怡情猛然抬頭,因周浩的絕情而心碎。顧不得虛弱的身子,她跌跌撞撞地下床走到周浩身邊,拉著他的手臂懇求著:“讓我繼續待在歡歡身邊,求求你……我發誓保守秘密,隻當他的家教,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好不容易和孩子重逢,離開會讓她心碎致死呀……
“你非走不可,我們有過協定……”她悲淒的模樣讓周浩覺得自己像個劊子手,他何嚐不知道她和歡歡已經離不開彼此,但他非得這麼做不可。
“我知道,但我不會說出去……”張怡情努力說服周浩,“而且歡歡這時候正需要人照顧……”
見周浩不為所動,張怡情驚慌不已,急得眼淚直流。
她緩緩地跪了下來,泣不成聲地哀求著:“求求你,讓我照顧歡歡……我什麼都不會說……我發誓,如果泄漏歡歡的身世,我會不得好死……求求你,我隻想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求你……”
“不要這樣!”周浩趕緊製止張怡情亂發毒誓,光聽她這麼詛咒自己就令他感到害怕,況且他根本抗拒不了她的淚水。
於是,他的心裏開始為她找了一些留下來的借口――
如果她真的不說出去,一切就和之前沒啥兩樣,隻要能切斷對她的感情,隻要她能保守秘密,這樣就不算背叛葉秦……一切都是為了歡歡,他為自己找到最理直氣壯的借口。
最後,周浩僵硬地扶起張怡情,強裝冷酷的眼神對上她的淚眼。
“聽著,你暫時還是歡歡的家教,但是,隻要你有任何逾矩的言行,我立刻要你離開,永遠見不著歡歡,聽明白了嗎?”
他的語氣生疏地像是在談一件交易,但對張怡情而言,卻像甘露般滋潤枯萎的心房。
欣悅的淚水隨著不斷的點頭灑落地上。“謝謝你……謝謝你……”
淒苦的模樣,讓周浩分不清她是那個未經人事的少女,還是成熟的張怡情。
無奈的是,兩個都令他心係不已啊……
不願想太多,他隻想快點離開這兒,以免將她撲倒在床,像昨天那樣狠狠愛她好幾回。“明天回台北,你的身體撐得住嗎?”
張怡情感激地點著頭,憔悴的模樣讓周浩心頭一緊,他丟下一句“很好”,隨即步出房門。
張怡情看著周浩的背影,想到前一晚纏綿時就是這壯碩的身軀將她抱得緊緊的,似乎想把她永遠禁錮在懷中,現在卻毫不留戀地推開她,才短短一天,卻已人事全非……
她不怨什麼,隻要能待在歡歡身邊,能每天見著周浩,她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