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媯已經不知道這半年多以來,這是第幾回來承明殿吃閉門羹了。
“後,後。”靜梧長公主在奶嬤嬤懷裏,不停張開手臂要母親。
齊媯回眸,揉了揉長公主的小辮子:“梧兒,你不是學會叫父皇了嗎?趕緊叫,你父皇興許在裏頭就聽見了。”
“父皇,父皇。”還不足兩歲的長公主,說話並不早,齊媯為了討義隆歡心,不厭其煩地訓練女兒好幾個月,就為了這兩個字的稱呼。
殿門終於開了,齊媯的眸子亮了亮,可見到來人,卻又黯淡了下去。
“微臣見過皇後娘娘。”到彥之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到統領免禮。”齊媯淺笑,見茂泰再一次出來,便急忙上前問道,“皇上他?”
茂泰為難地搖頭:“娘娘,皇上今日國事操勞,這會要午歇了。”
齊媯心底冷笑,北邊來消息這都一個多月了,還沒從心傷中複原過來嗎?她點頭:“本宮知道了。”她扭頭笑對女兒:“梧兒,你父皇睡下了,改日我們再來。”
小家夥似懂非懂地咿咿呀呀。
茂泰越發有些為難,見齊媯領人就要離去,急忙出聲道:“娘娘請留步。皇上口諭。”他垂眸瞥一眼到彥之,“‘你若想繼續留著梧兒在身邊,就靜思己過,再無詔來禦前,宮規處置。’”
齊媯的臉色煞白。
到彥之尷尬地欠身,便欲離去。
“到統領。”齊媯叫住他,蒼白的臉色不過須臾就調整過來了,“去北三所的路有些蕭索,又正好與大人去神武門同路。不如請大人護送本宮一程。”
到彥之微怔,餘光瞥一眼同樣怔忪的茂泰,躬身笑了笑:“微臣願意效勞。娘娘請先行。”
兩人相錯兩三步的距離,一前一後走在空蕩蕩的宮道上,身後的奶嬤嬤摟著長公主,另有兩位宮女相隨。
皇後娘娘如今鳳儀不在,在宮中行走已無步攆代步,隻徒剩一個皇後虛名。
齊媯靜默地走著,每一步都感覺到恥辱和心寒,隻是她漸漸都有些麻木了。
到彥之在她身後,靜默地隨著,斂眸,目光悉數落在靴前兩三步的地磚上。
走到半路,齊媯終於開口了:“彥之,我們三人說起來是一塊長大的。入宮前,我反而見得更多的是你。他不便露麵相見,都是差你傳話和送東西,我記得那時,我們偶爾還能聊上幾句。”
她回眸,笑得眉眼彎彎:“除了他,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到彥之緩了步子,微微躬身,低眸道:“娘娘如此說,當真折煞微臣了。”
“你看。”齊媯笑道,“我好不容易拉你聊聊家長,你總忘不了規矩。”她斂笑:“也就是我入宮了,我們才生分的。”
到彥之微微蹙眉,臉頰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隻是,被曬作蜜色的膚色遮蓋掉了。
“我和他也是,入宮竟然就生分了。”齊媯哀婉地唏噓,“明明成了最親密的人,卻生分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到彥之似有猶豫,到底還是開口寬慰道:“皇上有皇上的難處,假以時日,會好的。”
齊媯意興闌珊地輕呼一口氣:“不說傷感的了。”她扭頭,凝視著到彥之,物似主人型對人也適用,他跟得義隆時日長久,性格處事,甚至是容顏都有幾分與那人相似。
齊媯忽然覺得有些可惜,隻是這事想了許久了,好不容易有今日這樣的好機會,她道:“我記得你與我是同年的,都比他小一歲。”她又輕呼一氣:“哎,一晃已經二十四歲了。”
到彥之耳根有些發麻,心底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你為何還不娶妻?”齊媯頓下步子,問。
到彥之脖頸都有些發麻了,連忙也頓下步子,躬身道:“微臣是孤兒,一個人過慣了——”
“這話騙騙別人就好了。”齊媯打斷他,笑了笑,“你我是一同長大的,你是想要個家的。”
到彥之的臉色白了白。
“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子?”她微偏著腦袋,探問。
到彥之緊張地咽了咽,斂了眸:“微臣不曾想過,微臣是舔著刀口過活的,兒女私情這些不適合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