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無心殺手(1 / 3)

十日後,蕪歌站在滑台城的譙樓,目送押糧的商隊,浩浩蕩蕩地出城。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最後頭的那輛驢車上,那裏的小毛頭承載著徐氏一族的香火和血脈。

糧隊出城是六嫂惠芝親自領隊,徐湛之的親衛隊一路護送他們到十裏亭。那裏,魏國的蕪凰營和郯郡商行的鏢師會前去接應。

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你山長水遠趕來,不會單單是為了這幾車糧吧?”徐湛之走到蕪歌身旁,循著她的目光,望著北去的車影。

前一批的幾車糧被馬賊打劫,是蕪歌去信要徐湛之安排的。她斂眸:“拓跋燾東伐有幾分勝算?”

徐湛之怔然,偏頭探究地看著自家妹妹。拓跋燾是八日前開拔東征的,那時,蕪歌已領隊從建康運送第二批糧食北上了。這時機挑得真真有些湊巧。“你擔心他?”

蕪歌偏頭,與昔日的二哥對視,目光坦蕩:“他是晃兒的父皇,這世上沒人比我更盼著他好了。”

徐湛之移眸,望回北邊:“拓跋燾領兵至濡水,令安東將軍奚斤征發幽州的勞夫和密雲的丁零族,齊聚萬民,運送攻具。若我預料得不差,兩軍將在燕都龍城會師,左右夾擊龍城。”

“他取道遼西,較之幽州南下,是容易還是艱難?”蕪歌問。

“自然是更難。”

蕪歌便垂眸,不言語了。那個崇武如癡的男子,分明答應過她,不再輕易以身犯險,而今卻又故態複萌了。領軍打仗,永遠是自己挑最硬的骨頭啃。他就不想想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繈褓中的晃兒該如何是好?

徐湛之眼見她一臉落寞憂愁,歎道:“拓跋燾英勇蓋世,是難得的將帥之才。即便取道遼西,應該也難不倒他。”

蕪歌沉吟片刻,便岔開話題:“你在袁齊媯身邊是安插了眼線的吧?”

徐湛之蹙眉,探究地看著她。

蕪歌定定地看著他:“把人撥給我吧。留你手裏也不過是枚廢棋。”

徐湛之應得爽快:“人可以給你。不過袁齊媯生性狡猾,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安插了一個宮女進去,也隻是個粗使灑掃,派不了大用處。否則,她哪裏活得到今日?”

蕪歌輕哼:“死是最容易的。她滿手罪孽,隻是一死,未免太便宜她了。”

徐湛之莫名地覺得有些瘮人,不由看向蕪歌:“你打算如何做?”

蕪歌輕嘲地笑了笑:“宮闈女子之間的傾軋,素來是上不得台麵的。你又何必知曉?”說完,她便轉身,邊說邊離去:“我該啟程回京了。”

魏國東征軍打探到第一商馬隊的行蹤時,拓跋燾正在圍攻石城。

魏燕邊境,兵荒馬亂,早已沒有商隊出沒。是以,第一商足足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地出現在石城郊外,才一露麵,就被神鷹營團團圍困。

領隊的管事,不慌不忙地自報家門:“第一商奉掌櫃的吩咐,前來給陛下送糧。”

神鷹營掀開馬車上的遮雨牛皮,每輛馬車上都是足足數十擔上好米糧。

待神鷹營押送這批糧食進軍營,上報拓跋燾,拓跋燾連沙盤上的戰局都顧不上了:“商行的人呢?”

“卸下糧車就走了。臣等見他們確實沒有可疑,便放行了。”

“混賬!”拓跋燾怒罵一句,便翻身上馬,追出營帳。待他追到郊外押糧的地方,商隊的人早已不見了蹤跡。他望著蒼茫的天際,隻覺得心口莫名地翻湧著酸澀的憋悶之意。

他疾奔回營,趕到糧草庫,眼見那批堆成小山的糧食,那種憋悶的酸澀感越發洶湧。

崔浩是最懂他的心意的,上前勸道:“陛下,娘娘還是心係您的。這麼大批的糧,一路從江南運到此處,怕是極不容易。”

拓跋燾回眸,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率性地置氣道:“朕缺糧嗎?”

崔浩吃癟地斂了眸,北方之地,連年征戰,雖然是從胡夏柔然搜刮了一些金銀,但糧食並不是很充裕。這批糧堪稱是雪中送炭。

拓跋燾心底是明了的,可越是如此,心底就越憋屈。他不需要她的糧食,他需要的是她的人,她的心。

有時,他當真惱恨那個狠心的女子,欲擒故縱的把戲玩的是爐火純青,分明無情卻隔三差五地蠱惑他,總給他被牽掛和心係的錯覺。

他半晌才平複下心緒,問道:“宗愛有消息來嗎?”

“報平安的消息一直都是有的,宮裏沒什麼異常。”崔浩頓了頓,“不過,雲中倒有消息,昭儀娘娘不單請了離宮的太醫,還從民間宣了郎中,瞧情形,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