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知道。”
時沐笙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親生父親是時廖,那你知不知道,是誰害死了他?”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陸橋說:“你如果想聽的話,我也可以講給你聽。但是沐笙,我也想要親口問一問你,瑾珩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時沐笙手裏的茶已經涼透了。她手腳冰涼,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事已至此,她抬起頭,不躲不慌:“是我。”
時沐笙輕輕的說:“爸,你既然什麼都料到了,那麼也一定猜得到,我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這麼做的。”
“我可以調查到事情的脈絡,但是猜不到你是如何想的。”
陸橋慢悠悠的說:“有時候,我也常常在想,你們這些小年輕到底腦袋裏裝著些什麼東西,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們在一起,並非情投意合,也有其他許多原因。”
時沐笙心裏一涼。
“就比如……”陸橋的聲音平靜無波,但太過平靜,會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我那混賬兒子居然用合同騙來了一個媳婦兒,我和你媽都蒙在鼓裏,沐笙,你知道這件事是我是怎麼查出來的嗎?”
時沐笙搖搖頭。
“爸……我……”
“你不用再說了。”
陸橋打斷時沐笙的話:“左右你也是越描越黑,倒不如聽聽我怎麼說。你媽媽收拾房間,看到了那份合同,你知道我看到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麼嗎?”
時沐笙不敢去看陸橋的眼睛,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我當時想讓你們立刻離婚!……時廖是我兄弟,如今我那混賬兒子居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實在是我這個老東西的恥辱。但是你媽說,你們之間或許還是有那麼幾分情意在的,我這才沒有拆散你們。敦促你們盡快結婚,目的就是為了盡快生米煮成熟飯,免得夜長夢多。”
時沐笙垂眸,靜靜地聽著陸橋的話。
“可是我沒有想到,錯就錯在讓你們這麼早結婚,沐笙,我當時不知道你心裏有多苦,有多少怨氣,才讓你在大婚之夜,一杯蒙汗藥喂到陸瑾珩的嘴裏。在我看來,或許是他咎由自取,但是沐笙,你當時捫心自問,對他,就真的沒有一點情意在裏麵嗎?”
時沐笙靜靜的看著麵前的茶具,陽光在透明的杯盞上歡騰的跳躍著,良久,她才緩緩地說:“爸,當時我的腦子裏很亂,不知道該如何正視自己的這份心。殺父仇人,亦是我愛的人,如果是你,你該怎麼選?”
這個話題和“媽媽和媳婦掉到水裏先救誰”一樣令人難堪,無論是“媽媽會遊泳還是媳婦會遊泳”都是存在偏落的一方。陸橋笑吟吟的瞥了時沐笙一眼,渾濁的眸子泛起一層明亮的光,似乎有年輕的灰塵落到了他的眼睛上:“沐笙,你和陸瑾珩在一起這麼長時候,機靈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他繼而緩緩道:“殺父仇人,前提是為何而殺,如果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愛之人又十分愛你,斯人已逝,若無嫌隙,就一定要長廂廝守。人活在世,並非一切都要分個是非曲直,有時候看開一點,或許對自己,對他人,都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