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沐笙累了一天，腳上磨了幾個小小的水泡，陸瑾珩彎著腰，好看的手指握著她的腳，用熱水一下一下的往上撩著。
時沐笙舒服的歎了口氣。
“陸瑾珩，你不用討好我。”
時沐笙說：“你知道嗎？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高高在上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那時侯我以為你就是一個機器，冷冰冰的，做什麼事情都要務必精準。但是如今我們之間經曆了這麼多事，我倒是希望你能一如既往，那樣我也好安心些。”
人生若隻如初相見，但從時沐笙嘴裏說出來，卻並不是這個意思。
她希望陸瑾珩一直冷淡，一直無堅不摧，這樣她就可以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是一個冷血的人。但其實不是的，即使陸瑾珩對別人在如何心狠手辣，在時沐笙麵前，始終乖順的如同一個抽了骨頭的猛獸。尤其是現在，他俯首給時沐笙洗腳的樣子，讓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沐笙，人是會變的。”
陸瑾珩沒有抬頭，視線盯著時沐笙白皙的雙腳，似乎有溫度似的，腳背都有些微微的灼熱。
“我自私無情，我為人冷淡，這些我都知道。在遇到你之前，這是我的常態，可是現在——”
陸瑾珩抬起頭。猝不及防的露出來一個笑容，那笑容燦爛極了，在他的臉上煙花似的迅速綻開，有那麼一瞬間，陸瑾珩仿佛是一個半大的少年人。
“這樣才是我本來的樣子，會笑，會哭，會生氣，也……會難過……”
時沐笙猛的抽回了自己的腳，水盆裏的熱水“嘩啦”一下子濺了陸瑾珩一身，她的臉色有些難看，嘴唇發白。
“陸瑾珩，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時沐笙的嘴唇有些哆嗦，兩人之間凝固似了的平和終於被打破，四目相對，陸瑾珩的眼睛宛如一汪幽深的海，深處藏著萬千靈動，繽紛光彩，表麵卻浮著一層霧，把所有的東西盡數掩蓋。
陸瑾珩站起了身體，他逆著光，在時沐笙身上投下一層昏暗的影子，時沐笙的腳滴答滴答的滴著水，微弱的聲音愈發顯的周圍寂靜極了。
“你知道了多少？”
時沐笙看著他的眼睛：“尋玉行動，九十八個誌願者，無人區，孟景森，秦煙，孟湛——”
這些字詞乍一聽沒什麼聯係，但是兩個人卻心知肚明彼此說的什麼。兩雙眼睛就這麼對視著，誰都坦然無懼，亦是誰都不遑多讓。
陸瑾珩已經猜到了。
林蒙告訴過他，貿然動用半步多的力量，時沐笙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不會發現一點端倪，隻要她費些心去查，就像是一層薄冰，不堪一擊，盡數暴露。
時沐笙的反應有多大，那薄冰下的真相就有多猙獰。
陸瑾珩知道有這一天，但是卻不知道來的這麼快。
“沐笙，我……”他張了張嘴，如鯁在喉：“你相信我嗎？”
時沐笙搖搖頭：“不信。”
“罷了。”陸瑾珩聲音淡淡的：“你所猜的，就是真相。我不辯解，你要幹什麼，與我分道揚鑣？還是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