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複雜的感情便是你我心裏都明白,卻裝作不明白,硬著頭皮在負責我們枯竭的婚姻。
董晨薈說:“你不愛我你跟我結什麼婚呢?這不是對我負責啊穀望南。”
董晨薈說:“不要因為內疚而跟我結婚,我被你瞞著,會以為你很愛很愛我,於是我過得特別的心安理得,現在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這比我不能生孩子還要殘酷,你懂不懂啊?”
董晨薈說:“以後,咱們該怎麼過下去呢?你說。”
後麵聲音被她掩著麵的手給遮住了,眼淚順著指縫滴落出來,嗚咽的哭聲在空檔的大房子裏顯得特別的落魄。穀望南在下午的時候就離開了,他是不會跟人吵架的男人,脾氣悶,但凡你的情緒激動一點,言語尖銳一點,他保準黑著臉離開,留你一個人,縱使有千般怒火,也無從發泄。
那麼多那麼多的話,也隻有在他離開後,才能真實地說出來。
我在你給我的家中哭,你又會出現在誰的感情裏逗留和躊躇?
隨著冬天的褪去,七點的夜空亮度撐得時間比東芝那會兒久,依稀還泛著一點亮,街道的路燈都啪的一聲亮起來,停車場的車出出進進,穀望南坐在車裏,開著窗戶,一根香煙在手指縫中慢慢地燒著。
豐蕘的廚房透著光,穀望南能想象到她在廚房裏忙活著。
她做得飯好吃,燒得一手好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做得飯,燒的湯,都能成為他變得溫柔的理由。
所以你看,他有千萬種方法能夠知道她的近況,但千萬種方法裏卻沒有一種是能讓他重新走回她的身邊。
後頭有車輪碾過窨井蓋的聲音,嘎吱一聲,一輛吉普穩穩地停在他的後頭。
方媛從車上下來,燈光在她紫色的短發上一照,變得特別的夢幻。她把鑲著鉚釘的雙肩包往背上一甩,車鑰匙往牛仔褲裏一塞,跨著步子準備上樓,走到門口,腳步頓住,回頭看去,直勾勾地看著坐在車裏的穀望南。
方媛的眼神是極其不屑,最後一晃,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是猶豫的。
穀望南坐在車裏看著她,車裏的燈光打下來,襯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和沉甸甸的表情。
方媛的手在褲子口袋裏攥緊,捏了捏車鑰匙,硌得指尖發疼。她邁著步子向他走去,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跳到車上,“呯”地一聲把車門關了。
“你說啊,豐蕘總共離開你兩回。第一回,你沒放手,把她又拽回了你身邊。這回,你總該放手了吧。”方媛是尖銳的,毫不留情麵。
以前,她能直接地找上穀望南要求他放豐蕘離開,現在,也能替豐蕘把話說絕了。
穀望南轉頭看著方媛倔傲的臉,他比方媛和豐蕘都大,看人看得準,方媛心眼兒不壞,為人直,隻是太直了,徒有一點衝勁,跟豐蕘做朋友是好,義氣,可豐蕘真有什麼事兒,她幫不著她的。
穀望南的眼神讓方媛有些不舒服。
“說話!給點反應!”方媛不耐煩地凶他。
真是極真性情的姑娘。
穀望南把煙丟到窗外,低頭從皮包裏翻著,遞給方媛一張卡:“替我給豐蕘。”
方媛皺眉,沒拿。
“在她需要的東西裏麵,除了錢是我能給的,其他的我不知道還能給什麼了。”穀望南轉過頭,抿了抿嘴,喉結一動,像是困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我還是挺怕她以後過得不好,遭人欺負,沒有過上她想要的日子。這世道現實,身邊傍多一點錢,總是沒關係的。”
方媛看著這張銀行卡,忽然收住了所有的表情,在呆愣片刻後,伸手接過。
“依她的脾氣,她不會收的。在她快離開的時候,悄悄塞她包裏就行。這卡是副卡,不用密碼,她需要錢了,可以直接取。”穀望南一一地交代著,抬頭看看,廚房的燈暗了,想著她一定是做好飯了。
方媛默默地拽著這張卡,塞進自己的口袋,表情看不清晰:“以後你也別再見她了。”說完,跳下車,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紫色的頭發飛揚乖張的,走得特別快,帶著點局促不安。
穀望南眯著眼,又獨自坐了一會兒,抬頭看著那一扇黑漆漆的窗戶,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