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沈姨娘在侯爺麵前如此不客氣地叫喚上官颯的名字。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隻除了上官颯。上官颯回想起娘親剛去的那段日子,沈姨娘仗著是他的姨媽,仗著與她娘親長的想象,便想與他套近乎,對他事無巨細地關照、關心、討好。隻是他那時候已經七歲多了。已經是那樣大的年紀了,他又如何會錯認自己的母親。後來許是看她對他的種種作為,他都無動於衷,沈姨娘漸漸地就不搭理他了,即便之後在侯爺麵前依舊會假意對他獻殷勤,在其他時候,卻已然對他視而不見了。
上官颯仍然記得,有次他經過花園,沈姨娘正帶著上官晨遊園,那時候的上官晨還是十分憨厚的,看到他就‘哥哥’,‘哥哥’的叫,既親熱又親近,是沈姨娘及時拉住了他。上官颯清楚地聽到,沈姨娘稱呼他為‘上官颯’,大意是,他上官颯是世子爺,是與上官晨不同的存在,讓上官晨盡量不要與他接近。他被娘親叫過‘颯兒’,被下人們稱呼過‘世子爺’,或許別的人在他背後也會直呼他的名字,卻不會像沈姨娘那天那樣,聲音中除了冷漠,還有無禮。
今天,沈姨娘又重複了那天的無禮,隻是這次,聽見的不止上官晨和他,還有這裏站著的所有人。
注重嫡庶、規矩的上官博,聽到沈姨娘這樣直呼上官颯的名字,眉頭蹙緊,臉色不佳地說道:“沈姨娘,注意你的稱呼!”沈姨娘終究是個姨娘,世子爺雖是晚輩,卻是她的主子,作為比奴婢身份稍高一些的姨娘,沈姨娘是沒有資格直接稱呼上官颯的名字的。這一點,沈姨娘其實十分明白,隻是今天,她再忍不住了。看到自己的兒子反複地被一個人欺負、折辱,沒有一個母親能繼續容忍。
“姨娘?嗬,侯爺您忘記了?我除了是侯爺您的姨娘,我還是上官颯的姨媽。怎麼,我作為姐姐的親妹妹,難道連叫一聲外甥的名字都不行嗎?”說了這話之後,沈姨娘仿若覺得自己的勇氣更盛了一些,她轉頭狠狠盯著上官颯,硬聲道:“上官颯,你快讓他們放開我兒子。”
“沈姨娘,你不配提起我的母親,也不配稱呼我的名字。自從你入了侯府,你就不過是個姨娘而已了。至於他,我已經放過他一次了,這一次,不行!”
沈姨娘看著上官颯態度好似十分堅決,便準備自己動手去幫上官晨解開繩子。從未做過這事的沈姨娘,彎腰解了半天,依舊沒能把上官晨放開。上官颯看了他們一眼,緩緩開了口:“攔住她。”
暗衛連忙上前,一個姨娘而已,並不能算是他們的主子,便是主子命他們立刻打殺了她,他們做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隻是,麵對亂抓、亂咬、亂喊的沈姨娘,暗衛們覺得有些棘手,若是世子爺的命令不是攔住,而是滅口,他們做起來會更輕鬆一些。
而後,二十八覺得,這姨娘實在太能折騰,也給她配了一根繩子,二十三看到被整齊紮住的沈姨娘,聽著她已經有些沙啞的聲音,看著她不曾停過罵人話語的嘴,又把手伸進了懷裏。
二十八:“……”二十三,你到底在身上藏了多少臭襪子,嘔~
雖然這法子不大厚道,不過,大家的耳根子確實突然清靜了下來。
上官博站在上官颯身側,看著被押著跪在他們跟前的沈姨娘和上官晨,依舊弄不清楚狀況。他雖然知道上官颯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可他什麼也沒說,他這個做父親的,覺得有些難堪。雖然難堪,上官博還是沒能忍住,沒能等著上官颯主動對他稟告情況,而是主動問出了口:“颯兒,這,怎麼回事?”
上官颯並不想拐彎抹角,他已經想好了該如何震懾想要對瑤兒和孩子不利的人,省的他們一次不成就做兩次,兩次不成就做三次的,隻要活著,就不消停,還越來越狠毒。至於侯爺,他把人帶回侯府,並不是求他做主,而是讓侯爺明白前因後果,讓上官晨死的明明白白,讓他知道什麼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侯爺可還記得新年第一日的那場驚馬。”上官颯相信,上官侯爺是個聰明人,有些事,不用明說。
果然,聽到上官颯的話,侯爺先是驚訝,而後恍然大悟,再然後,便是‘子不教’的悔恨。因為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事情,所以這次,侯爺立馬就相信了。
看到上官博的表情,上官颯嘴角浮現一絲冰冷的弧度,既然事情已經說明白了,便早些處理為妙,“來人,送二弟一程,就用步步高升吧,希望他下輩子投個好胎。”步步高升是個什麼刑罰,在場的除了沈姨娘和上官晨,大多數都是知曉的。可上官晨和沈姨娘即便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刑罰,說話聽聲,鑼鼓聽音,這輩子若是未曾了解,又何來的下輩子,這輩子所謂的了結,除了死,又能是什麼?於是兩人都瘋狂地扭動起來,被塞了襪子的嘴裏都發出‘嗚嗚’的不甘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