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次振翅(1 / 3)

岑矜房子裏突然多出一名異性,吳複是始料未及的。

他不想過多展露自己的驚詫,便及時遏住情緒,詢問他個人身份。

男生看起來有些麵熟,並且認識自己,從他眼神中就可以斷定。

可等他報出“李霧”這個名字時,吳複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更深層次,也更為複雜的訝然。

岑矜竟將這個孩子接過來了?

這一瞬間,他覺得妻子有點陌生。

諸多猜疑在吳複心頭盤旋,他決定啟唇確認:“你怎麼會在這?”

他態度平和斯文,而少年眼神並不友善:“岑女士幫我轉來宜中念書了。”

吳複皺了下眉:“你們現在住在一起?”

“我住校。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少年言語坦誠,態度卻已如這間房子的一位主人。

吳複低頭看到他穿的拖鞋,帶著明顯的鳩占鵲巢的意味:“岑矜有東西落在我那了,我給她送過來,但聯係不上她人,我擔心她有什麼事,就直接過來了。”

說完吳複就後悔了,他並不需要對這個男孩解釋一個字。

“她在家嗎?”他又問。

“不在,”李霧立在門框內,眉眼鋒利,身高自動凝結出一夫當關的施壓感:“出去了。”

吳複不得不重新觀察起他來:“她去哪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

吳複暗自泄了口氣,他們的關係似乎沒有他想象中那麼親密。

他把手裏的全白購物袋遞給他:“先交給你,你記得給她。”

李霧應了聲好,接過去。

“你好像長高了不少,”吳複隨手整理了下領口,做最後的寒暄:“那會你還沒岑矜高。”

李霧定定看他兩秒,彎了下嘴角:“現在已經比你高了。”

他的笑容並無力度,卻無端有些怵人。這種直率的敵意與排斥,也隻有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才敢表露無遺,成年後他們會慢慢學會戴上世故的麵具。吳複也淡淡笑了:“你在怨我沒幫你麼?”

李霧單手插回衛衣兜裏:“沒有。”

兩個字,聽起來如置氣。吳複臨時決定再與他交涉幾句。

“我想說,其實我們是沒有這個義務的,”他故意用了「我們」這個稱謂拉開差距:“岑矜她是個好人,她比較理想化,但理想化需要前提。”

李霧沒有說話。

“她把你看做必須負責的對象,不是每個人都必須遵守這種矜貧救厄的理想主義,人的主觀想法與客觀條件不可能永遠一致……”

吳複停下了說教,因為他從對麵孩子的眼中讀出了毫無保留的獨占欲與攻擊性,這種眼神令他如鯁在喉,真是太怪異了,隻是來送個東西,卻被動接下一場雄性之間才能知悉的宣戰。

男孩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如何形容,如何描述,遭受過各種對待。

他對他的惡感似乎隻源於一個出發地。

吳複感知到了這種不對勁。

可正因少年不打算隱瞞,吳複才更不想當麵揭穿。

他知道,脫口的一刻他將在戰局中居於下風。

岑矜的事已徹底與他無關。他隻求盡早擺脫,不會再做無謂牽扯。

但這不影響他感到荒唐,他笑了一聲,問:“你多大了。”

李霧說:“十七。”

剛要再問他兩句,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吳複取出來看了眼名字,旋即接通:“喂。”

他重新看向少年的眼睛,沒有表情:“嗯,我在你這,東西給李霧了,你在哪,好,我待會就到。”

掛斷電話,吳複把手機揣回兜裏:“你不怕我告訴她嗎?”

李霧問:“告訴她什麼。”

吳複說:“你自己知道。”

“怕,”少年不假思索:“但我想讓你知道。”

吳複會意一笑,他顯然不會幫他提供這種捷徑。

四點多的時候,岑矜坐在清平路的星巴克裏等來了吳複。

男人穿著風衣,沒架鏡框,看起來年輕了一些,似乎能與大學時代的他依稀重合。

當然,重返舊時光的不隻有他,岑矜亦盛裝赴約,她殷紅的裙擺從椅麵淌落,好似掐出了大瓣花。

他們不像即將勞燕分飛,更像是愛侶間的初次約會。

兩人目光對上,吳複稍有怔忪,而岑矜隻是彎唇一笑:“我沒幫你點東西。”

接而解釋起自己的無故失聯:“剛去新公司交了些材料,手機忘車裏了。”

“沒關係,”吳複落座,從公文包裏抽出兩遝文件,長話短說:“你再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