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冬至未至,整個望京城銀裝素裹。
卯時三刻,濃厚的雲霧尚未被晨光撥開,就見一個衣著單薄的素衣少女匆匆路過冷清的街道,直奔仁寧坊。
扶桑呼吸急促地停在一座府邸的拐角處,天方未明,府邸大門敞開,提著燈籠的佩劍侍衛從府內走出,燈籠裏橘紅的火光在濃霧裏極為顯眼。
心道:總算是趕回來了。
扶桑望向曲府大門,門口站著個年有三十的婦人,穿著一身雲錦華服,臂間攏著一張嫩黃色的純色披帛,挽著發髻,發間玉簪朱釵滿頭,盡顯雍容華貴。
她的身側是位美貌少女,韶華之年,未脫少女稚氣的白皙臉上,青黛色秀眉用炭黑輕描,明媚的杏眸在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格外絢麗,似秋水般,鼻翼小巧,鼻梁挺拔,麵頰瑰粉柔玫,柔軟的唇瓣透著嫣紅,身上已見嫵媚。
那兩人正是曲府如今的嫡母苗懷柔,嫡次女曲扶搖。
十年前,苗懷柔以她是煞星轉世為由,把她趕出京城,十年間獨居在平陽老家。
前不久,曲府派人前往平陽把她接回來,履行與宜宣世子的婚約,然而昨日在京城十裏外遭到埋伏,整支隊伍幾近全滅。她在一個死去的刺客身上,找到了一塊不起眼的令牌,上麵刻著苗家商會的徽記。
苗家商會,正是苗懷柔的娘家。
扶桑目色冷冽,握緊雙手。
十年前,曲扶桑死在回平陽的路上,十年後故技重施,新仇舊恨,今次回來我就一並向你討了!
扶桑深吸一口氣,往曲府大門走去。
苗懷柔臉上倦意未散,掩麵打了個哈欠,敷衍交代,“務必找到大小姐,生要見人,死要……”
話未盡,府邸正門走出位肅著臉的中年男人,他生著一張端正儒雅的臉,滿臉沉色仍可見俊朗端方,他雙手背在身後,外出時步履不見急躁。
苗懷柔見人出來,話鋒一轉,安慰道:“老爺,您別擔心,扶桑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無事。”
“與宜宣世子的婚事前腳定下來,後腳她就給我出事,讓我如何與安國侯府交代?”曲垣麵上怒氣難掩,把一切怪罪在受害者身上,怒罵一句,“喪門星。”
“這麼大的陣仗,是父親要出遠門?”扶桑明知故問。
聞聲,視線齊刷刷的循聲望去,少女略顯狼狽,發絲讓北風吹得淩亂,淡綠色衣裙染著東一塊西一塊的血跡,落雪天她連件披風都沒有,臉色在冰天雪地裏凍得蒼白,嘴唇青紫。她微仰著腦袋,臉如玉盤,灼如芙蕖,狼狽卻難掩一身風采。
苗懷柔猛地轉頭,見著那個少女,眼中震蕩,卻極快的斂起意外之色。
“扶桑?”苗懷柔滿麵慈愛的走下來,看著渾身髒兮兮的人,心中嫌棄,一雙抬起的手無處安放,隻能用帕子裹著去拉少女手,眸中瞬眼淚溢出,“老天爺保佑,萬幸你沒被傷著。”
“傷著?”扶桑扯著唇笑,語調冷淡,“二娘怎麼知道出事了呢?”
一句二娘,像根針紮在苗懷柔心口,她笑意牽強的說:“原定昨日入夜前到達,結果一直沒有消息,我也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