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沐哪裏想得到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叔父已經被軟禁在了內堂,在大堂之上趾高氣昂的不將別的人放在眼裏,就連自己的親叔父曹仁德都是對自己寵愛有加,凡是遇了事還沒有見過叔父一句話解決不了的。
因為曹仁德膝下無子,曹家也就長兄家裏有這麼一根獨苗,自然也就對這親侄子多加照拂,而對於曹沐的性格和能耐,曹仁德是再清楚不過的,可即便如此還是睜眼放縱他的胡作非為。
如今曹沐連信任的縣令都幹說出這般大膽的言辭,可見平日裏曹仁德對他的縱容之深。李孝清笑著望向他,平淡的說:“這裏是縣衙,不是攀親之地,你若是尋親,是尋錯地方了,不過本縣令找你來確實有些事要問問。”
“什麼事?”曹沐昂著頭毫無禮數,懶散的問道。
殷飛方才就是吃了這胖子的癟,早便看他不順眼,如今見了自家先生還敢如此放肆,臉色驟冷,跨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曹沐的胳膊,緊接著又是一腳踢在了他的腿彎。曹沐哪裏想得到這大堂之上真的有人敢對他動手,一個不妨被踢得跪倒在地上,心裏大怒,作勢就要再站起來,可是肩膀上的那隻手猶若千鈞之力,無論他怎麼勢力都無法站起身。
李孝清依然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眼神平淡的望著曹沐,說:“曹仁德派你去守縣城城門這幾天,你腰包鼓了不少吧!眼下他受了難,你這個做侄子的要不要去陪陪他?”說罷,嘴角泛起一抹戲謔之色,這曹沐既然能夠公然在城門口以公謀私財,定然犯下的事絕對不止這些,縣衙中若是再留這等人或作非為,自己定會成了百姓的笑柄。
曹沐見他終於提到了曹仁德,眼中一喜,心想叔父曾教自己:這天下沒有哪個官是不喜歡財的,更沒有什麼事情是用銀子擺平不了的。自豪的拍了拍胸口笑道:“讀書我未必比得過你們,但是這撈銀子,我可是一把好手,若是大人想要在這池風縣任期內多撈些金銀財寶,我們可以一同來合計合計,事情我來辦,您隻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
“哦?你一個人能有多大能耐喂飽我的胃口?還想與我合計謀取銀兩?”孝清見他居然提到搜刮金銀,心想探一探他究竟在這八年幫曹仁德供奉了多少銀兩,眼看這人城府不深,心裏暗想著,輕蔑道。
“你初來此地,自然不知道我在這縣城的威名,但是我叔父的銀兩有七成以上都是我著手去辦的。”曹沐見他不信自己的能耐,心裏大為惱火,也顧不得一旁的衙役,朗聲喊道。
李孝清漸漸明白了,原來曹仁德賬上的汙濁之事都是找親信來代為承辦的,怪不得方才主簿端來的賬麵上都沒有記載。如果沒有證據,卻也沒有辦法定的了曹仁德的罪行,眼下必須找出能夠證明他貪汙的確鑿證據。
臉上故作欣賞之意,卻又輕蹙著眉搖頭道:“你在這大堂之上如此胡言就不怕招來災禍?”
誰知曹沐反倒更得意了,嘚瑟的望了望周邊的衙役,包括立在孝清身旁的主簿,大笑道:“他們誰的手上都不是全然幹淨的,大人這一點盡管放心,若是扳倒了我,他們一個個都得給我作陪。”
聽他這般說,李孝清心頭微微一驚,這人看似無腦,竟然懂得抓住這幫人的小辮子來保證自己的安全,看來他也並非一無是處。孝清又指了指手中的賬簿,故作譏諷問:“你口口聲聲說你為你的叔父撈了許多銀子,可是他交由我的賬目上除了俸祿卻沒見什麼別的油水,你該不會是想給我畫餅充饑吧?”
曹沐見這新任的縣令對撈銀子這般興致高昂,心裏頭簡直是要樂開了花,隻要幫他撈夠了銀兩,想必日後自己在衙門裏能夠混的更好。但是接下來要說的卻不能當著這麼多人講,咧了咧嘴,笑道:“大人,這話確實不能在這裏同你講。”說著苦著臉望了望壓著自己的年輕男子,詢問道:“大人,能先叫他放開我,我們接一步說話嗎?”
孝清與殷飛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殷飛隨即放開了他,又退回原位,隻是心裏卻在犯著嘀咕,自家先生從方才就一直在圍繞撈銀子的事情問個不停,怕不是真的要和這人同流合汙?當初自己是看重了先生的為人才下定決心誓死追隨的,若是他真的再當了縣令之後忘了本心,他已經心裏打定主意離開李孝清回老家同老母親和妻女過個普通的農耕之人。
“殷飛,你在大堂守著,不可放任何人離開,若有違抗者,不必手下留情。”孝清目光微微掃過在場的衙役和主簿,起身離了椅,話音裏卻透露著說不出的森森寒意。隨即又笑著望曹沐揚了揚頭,說道:“與我到內堂來!”
曹沐見他這般迫不及待,激動之色絲毫不加掩飾,趕忙扭了扭酸痛的肩膀,從地上爬起身跟了上去。
孝清從旁門繞到院內書房,這裏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動過,全是曹仁德留下的,望著這些陳設心裏暗暗發笑,這曹仁德知道自己要來上任卻依然在這裏等著,沒有半點搬走的意思,看來那名劉大人果然是與他通了信,想讓自己到不了池風縣,好讓曹仁德繼續把這縣令做下去。起先還隻是命人偷詔書與官印,一番不成,直接急了眼下令派人來刺殺,為了阻止自己真是下足了功夫。
入了書房,曹沐見周圍還是叔父在時候的樣子,心裏也不由的奇怪。李孝清見他麵上疑惑的打量著書房,嗤笑一聲:“不必看了,想來這曹縣令是真的背靠著金山吧,屋裏的東西他全都看不上,留給了我,這下倒也剩下我再倒騰。”
曹沐知道曹仁德財力雄厚,卻沒聽說過他是一個這般隨意之人。但是這些都不是要緊的,新縣令如今已經到任,往後定然是要尋他庇護,眼下最重要的是讓他相信自己能夠給他撈來大把的銀子。
孝清隨意的坐在桌邊,邀他坐下,眼中神色急迫,低聲問:“這裏無人會來,你且與我說說要我如何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