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送麗麗回去的路上,她睡著了,很熟也很香。她今天是累了,跳得累,嚇得也疲憊,後者大概還有些驚心動魄吧,不過她還是告訴我,今天特別開心。隻是我不知道她所指的開心是指在見到楊文語之前還是之後。又想到楊文語,真的不可思議,人生真有那麼多巧合嗎?我開始瘋狂地想念她,就像撿到了一個皮夾,會盡情揮霍一樣。首先聲明我還是有拾金不昧的情操的,隻是沒有那樣做的必要。對楊文語,我充滿了遺憾,適才的見麵,用失而複得來形容,固然不夠貼切,但它至少圓了我一個夢,一個依舊破碎的夢。當初離開她的時候,我就看淡了愛情,隻是把她那個人看得更加真實而已。我努力去釋懷。
深夜的風,有些淒涼,就像我此刻的心情。送麗麗進屋,我沒有多說話,正轉身要離去時候,她叫住我說:“明天我一個朋友結婚,要我做伴娘,你陪我去好嗎?”
“嗯,好的。”我答應得很幹脆。沒有別的理由,隻是來杭州這麼久,還沒喝過喜酒呢,而且我也是頭一次陪一個女人去參加別人的婚禮。我喜歡參加別人的婚禮,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將來可能沒有婚禮,這是殘酷的,我沒有選擇。
“那你明天早點來接我,我要早點去,還要化妝呢。”麗麗說得很高興,笑靨如花。
我笑道:“麗麗一化妝,明天新娘子一定暗淡無光,沒關係,不用給她留麵子。”對她而言,我的憂愁和笑容就在一瞬間,沒有任何征兆。
麗麗被我的話逗開了懷,笑道:“就你最壞,明天不許做懶豬哦,那明天見。”
我睡覺的時間一向不侈奢,快十二點了,沒有一點睡意。下樓坐到車上,不知開往哪裏,攤開麗麗送我的肖像畫,開始欣賞。其實麗麗把我的眉目畫得瀟灑無比,可是我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些醜陋,我誤導了她,還不敢解釋。我幹了無數大奸大惡之事,區區一點小事又何足掛齒呢?也許是我把問題想複雜化了。楊文語現在在哪裏?也許躺在他的懷裏熟睡,我……忍不住歎息。既然不屬於我,又何必再見呢!一時忘情,竟然把麗麗送我的畫揉成一團。大叫“哎呀”之下急忙攤開,畫已被我的指甲摳出了幾個洞。
手機突然響起,是老大的電話。
“喂,老大,什麼事呀?”
“無情啊,還沒睡吧,你來金碧輝煌接我一下,我車子被人遭踏了,車胎破了。”老大在電話裏的聲音很懊惱。
“好的,馬上到。”掛上電話直奔金碧輝煌。
來到金碧輝煌門口,隻見老大朝我招手。坐上車來,他沮喪地說:“最近停在這裏的車子老被人用鋼釘刺破,今天老天沒長眼,終天輪到我了。”說完遞一個鋼釘給我看。
我氣憤地大罵道:“這幫小畜生太缺德了,簡直活得不耐煩,有種殺人放火去,搞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實在該千刀萬剮!”
老大歎了一口怨氣,說:“你看到那張通輯令了沒?以後做事小心點,要慎之又慎,懂麼?”
老大語重心長的教悔,我聽得再多不過。點頭道:“我知道了,上次急於求成,魯莽了點,不過查不到我身上。”
老大長歎一口氣,團著眼睛仰頭道:“無情,我退出組織了,再也不是職業殺手了。
“什麼,真的?”我有些難以置信。
老大說:“是啊,組織裏有規定,做完一百個任務,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這麼多年在槍口上過日子,我累了,也快老了,餘下的日子,我想平靜地度過,安享中老年了。”
他說得輕鬆,如釋重負。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深深地震憾了我,我能像他一樣到最後“功成”身退嗎?對未來我一直持悲觀的態度,因為像我這種命懸一線的人,期望越大,失望也會越大,我不想高高在上的時候跌入萬丈深淵。也許在我所謂的事業上沒有失望,因為我一旦失望,就意味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