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秋雨,居然一下就是三天。仿佛老天爺也在為這場人間浩劫而流淚。

寧缺毋濫靜靜地縮坐在馬棚一角,千瘡百孔的馬棚已經不能再為他擋風遮雨了,依著背後殘缺破敗的圍牆,他現在真的是已經無計可施了。

不遠處沿著圍牆下一排,用各種能夠用到的臨時材料,碎石,瓦片,爛門板,麥秸,樹枝等等等等,臨時圍搭起來的矮圍欄裏,743個兄弟的屍骨,無聲地躺在那裏。倔強的表達著他們的不甘與委屈。

淋著逐漸變得越來越小的雨滴,寧缺毋濫知道,他即將要隨這些戰士而去了,幾天來的心痛和愧疚終於可以放下了,他會欣然地像那743名兄弟一樣戰鬥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的。

今夜,他會命令剩下的57名活著的兄弟們,趁著這最後的陰雨天氣,突圍出去。

這次的千裏奔襲,孤軍深入,終將以失敗告終了。而他自己,也會和那已經戰死的743名兄弟一起,把鮮血和生命拋灑在這座千顧樓下。

成為無數為了這座舉世高樓而捐軀的冤魂中的一員。就像一粒塵埃,被巨人掃落地上,無聲無息,沒有人會記得,更沒有人會惋惜。

弄丟了這些兄弟們,讓他怎麼去麵對家鄉父老,怎麼去麵對那些孤兒寡母。

10天前,是他把他們這些生龍活虎的兄弟帶出來的,如今戰死他鄉,別說帶他們回家了,現在連屍首都無法妥善的安葬,這讓寧缺毋濫的心理,比刀割還要難受。

靜靜地出神,又把突圍計劃再次在心中仔細的梳理了一番,再次仰頭看了看陰雲的夜空,寧缺毋濫下了最後的決心,自己帶來的800名子弟兵,不能全部戰死在這裏,一定要保住最後的幾十條生命,哪麼一個也好。

夜色出奇的黑暗,除了漸停漸弱的雨聲,聽不到一點聲音。

不對,還有微微的鼾聲,循著鼾聲回頭望了望不遠處,幾根爛樹枝加上幾捧麥秸,隨意支架起來的小窩棚下,鐵血無情正在那裏靜靜地安睡著。他太累了。

這個跟隨自己時間最長,憑借一把撲虎煉魂刀出生入死,征戰沙場的錚錚鐵漢,如今也已經筋疲力盡了,就那麼蜷縮在濕漉漉的草棚下,沉沉的睡著。

隨身的牛耳飛刀早已經打光了,鐵血無情手裏緊緊攥著的,是這幾日一直在用的且當飛刀使用的自製暗器。

隨地可取的弓箭,折成3寸長短,一頭削尖,隨地的破磚爛瓦,一掌擊碎,衣褲隨手撕成布條,將碎石和削尖的斷箭綁在一起,以增加暗器重量。

就憑這簡易的暗器,依然傷敵無數。

寧缺毋濫咬了咬下嘴唇,冷峻的巡視了下四周,大個子後悔正像個嬰兒般的蜷縮在鐵血無情的腳邊。不知道是正做著什麼美夢,一邊上下舔著嘴唇,一邊嘿嘿的傻笑。

這個活寶,平日裏從來不知道煩惱是什麼,在兄弟當中,最是喜歡開玩笑的樂天派,居然起個名字,叫後悔,嗬嗬。

看著他依舊憂無慮的麵龐,混不覺得睡在濕漉漉的草棵裏有多麼的難受,寧缺毋濫的心裏泛起了一絲暖意,緊繃的神經終於感到些舒緩。

“讓他們在休息一會吧,最多在睡一個時辰,就要按計劃突圍了。兄弟們,多多保重吧。”寧缺毋濫收回目光,打起最後的精神,警惕的監視者對麵的動靜。

“偷襲,警戒。”突然一聲暴喝,鐵血無情嗖的竄了起來,這個平時少話,動手永遠比動嘴快的猛漢,隨著這聲暴喝,已經撲到了隊伍的最前沿,用高大魁梧的身軀,擋在了寧缺毋濫的前麵。

“偷襲,偷襲,偷襲,他媽的,早不來晚不來,非得等老子剛剛啃上豬蹄,你們就他們來偷襲了,奶奶的,我非得讓你們賠我豬蹄不可”

轉瞬間大個子後悔也已經撲到了寧缺毋濫的身前,背靠背跟鐵血無情靠在了一起,雙手托著80斤重的镔鐵蛇火搶,嘴裏不停地嘟噥著。

寧缺毋濫一驚,心裏冰冷到了極點,無限的懊悔,後悔自己剛才沒有狠心叫醒兄弟們,錯失了突圍的最好時機,現在對麵的齊國軍隊殺過來了,恐怕就再也沒機會帶兄弟們殺出去了。

57個兄弟全都亮出了各自的兵刃,迅速集結出了戰鬥隊形,陣型雖然已經殘缺不全,依然能看出這是一隻平時訓練有素的隊伍,依然保存著不可小噓的戰鬥力。

大個子後悔一邊警惕的環視著濃濃的夜色,嘴裏依就不依不饒的。

“奶奶的,老子等了好半天才等到燉肉出鍋了,剛抓起一個豬蹄子,才他媽咬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吃出啥滋味呢,這幫齊國敗類就他們來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