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喝醉(2 / 3)

薑聆心裏“咯噔”一聲,生怕她又因為看不見而沮喪,趕緊絞盡腦汁地又回憶了幾個特征,隻不過匆匆一麵裏能捕捉到的信息實在太有限。

甄杳心裏有了個最可能的人選,但也不是百分百確定。不過兩人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聊,轉而說起其他事情後她也就把這件小事暫時拋在了腦後。

“杳杳,”聊了幾句,薑聆的語氣忽然鄭重起來,“他們對你很好,是不是?”

“嗯。”甄杳毫不猶豫地點頭,“很好很好”

“我也能感受得到他們對你的愛護,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他們看你的樣子像看真正的女兒和妹妹。”

甄杳躺在她腿上,聞言有片刻地出神,接著用力點了點頭,“我很感激他們,但不知道能怎麼回報。”

“我覺得,重要的不是什麼具體的回報,”薑聆若有所思,“而是讓他們感受到你在一點點開始相信和依賴,給他們情感的回饋。”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有一小會兒沒有說話。

最後是薑聆打破沉默,“杳杳,我真的很開心有這麼多人能關心你照顧你,或許……你也可以試著朝更多的人敞開心扉,不要讓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

半晌,她聽見躺在腿上的少女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說:“我會的。”

……

薑聆留下來吃了晚餐才離開,人走之後甄杳又無意間想起了關於領帶的事。她真的有點好奇,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求證。

正想著,客廳裏突然響起開門關門的動靜,接著她就聽見周惠道:“應該是淥柏忙完回來了。”

甄杳腳步頓了頓,跟著一起往客廳走時聽見了傭人忙前忙後的腳步聲。

周惠問:“應酬又喝酒了?”

“喝了一點。”宋淥柏語調平緩,聽著和平時沒什麼區別。

“喝杯蜂蜜水,然後趕緊上去洗澡換衣服吧。”

這個時間點周惠照例和宋畢去外麵散步,甄杳沒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自己一個人回房間待了一小會兒,直到傭人叫她吃水果才從臥室出來。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在宋淥柏在家時縮小活動範圍,避免必要情況下可能碰麵的機會。

傭人把叉盤放在她手邊後就要離開,甄杳忽然靈光一閃,趁著宋淥柏不在裝作無意地問:“小佳,今天淥柏哥哥係領帶了嗎?是不是灰色的?”

“是灰色的,小姐問這個是?”

“哦……沒什麼,是聆聆她分不清人,今天問我係灰色領帶的是誰來著。”

話音剛落,身後廚房的方向突然傳來腳步聲。

“想知道怎麼不來問我。”

甄杳嚇了一跳,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僵硬地朝斜後方扭頭,“……淥柏哥哥,你,你怎麼在這裏?!”

“喝水。”男人言簡意賅。伴隨著他說話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冰塊碰撞杯壁的聲音。

他嗓音似乎帶著一點不明顯的啞。

小佳抱著托盤輕手輕腳地離開。

“你們下午聊到我了?”

“啊?”甄杳緊張又心虛地搖頭,“沒有。”

“那為什麼問領帶顏色?”

她把剛才用來搪塞小佳的理由再說了一遍,宋淥柏沒再繼續問下去。

“淥柏哥哥,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甄杳剩下幾個字還沒說完,冷不防就被他打斷,“你很怕我?”

“啊?”她隻憋出一個字。

“你怕我。”他這回用的是肯定句。

甄杳下意識反駁:“沒——”

“每次隻要我在,你就很緊張,”他打斷她,仿佛聽不見她的回答似的,兀自繼續問道,“為什麼?”

“我……”

“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他又問,語氣發沉。

“……不是的。”她艱難地訥訥道。

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尖銳地問她這個問題?

正尷尬地僵持著沉默,男人忽然話鋒一轉,“爸媽他們沒給你買新衣服穿?”

“什麼?”甄杳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隻見你穿過這一套衣服。”

“……”甄杳摸了摸裙邊,很肯定這是第一次穿的新裙子,難道說他是那種隻會根據顏色分辨女生衣服的直男嗎?“淥柏哥哥……”

“喜歡什麼顏色?”他再次打斷她。

甄杳一噎,茫然答道:“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反正她現在看不見,不同的顏色也沒什麼區別。

“知道了。”他淡淡道,一副篤定又從容的口吻。

他知道什麼了?

她一頭霧水,還不知從何問起,就聽見宋淥柏自言自語似地道:“給我訂17歲小姑娘穿的衣服,各種顏色都要,越多越好。不要買一模一樣的,不要款式簡單的,如果送來的像一片抹布,那你就不用再來公司了。”

“鞋包?”他聲音疑似困惑地略一停頓,“也要。”

“明天之內一起送到老宅,越快越好。”

甄杳僵住了。

所以……他不是在自言自語,是在打電話?打電話讓人給她買衣服?!

這種突如其來的、完全不像是宋淥柏會做出來的舉動讓她惶惑不安,整個人腦子都成了漿糊。

“淥柏哥哥!”她隻能先急急忙忙拒絕,“不用給我買衣服,我衣服真的太多了,叔叔阿姨還有延辭哥哥他們都送了很多。”

“送了你怎麼會沒衣服穿?”

“大概隻是因為衣服都是一個顏色或者款式相近……並不是同一件。”

客廳裏安靜兩秒。

“小小年紀,多穿鮮豔的不一樣的顏色才好看。”

“可是——”

“能接受他們的,不能接受我的?”

“我不是——”

“給你就收下。”

“但——”

“不喜歡就扔了。”

“……”

甄杳隻好放棄,幹巴巴憋出一句,“……謝謝淥柏哥哥。”

太不對勁了,他怎麼就突然變得像一個“哥哥”?明明那天還冷冰冰讓她別逞強,這幾天對她也一直冷淡,一副生疏且不待見的模樣。

“以後都別叫名字了,聽著麻煩。”他旋即道,語氣非常自然,“叫聲哥哥聽聽。”

甄杳懵了。

周圍很安靜,他似乎在耐著性子等她喊。甄杳沒辦法,隻能先順著他的意思,硬著頭皮開口:“……哥哥。”

兩個字喊得很艱難,普普通通的發音似乎都變得別扭。

話音剛落,宋淥柏微蹙的眉心舒展。

少女臉朝著這邊,她頭發和眼睛的顏色比一般人要淺,失焦的瞳仁像被關在冰層下的夕陽一樣剔透又朦朧。

燈光隨著她轉頭的弧度在長發和眉眼間流瀉,光照處都變成了蜜糖似的金棕色。

那一天她指尖像細羽一樣掃過他掌骨與掌心的觸感,還有帶著熱牛奶餘溫與香氣的手指摩挲他臉的感覺驀地又鮮明起來。

宋淥柏緊盯著她幾秒,忽然直直抬起手落在她頭頂,然後動作生澀地揉了揉。一根根細軟的長發輕蹭過他掌心與五指,像小姑娘脆弱細膩的神經。

和幾個月前見到的一樣,她還是瘦弱纖細得可憐。

他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