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我恨她,恨她迫使我想她,迫使我去想她在怎麼樣生活。要是她不在人間了,也許對我的影響會小一點。然而我又厭惡我自己的自私,厭惡我那種想占有別人的病態欲望。我想把她在回憶裏固定下來。

我側過身來,已在床上躺下了,兩腿曲著,兩臂攤開象個十字架。

說:“您不喜歡跟女人睡覺吧!我已經看出來了。”

羅莉曾經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她又說:“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向我伸出雙臂。

“過來吧,我隻想摸摸您,摸了我就放心了。”

我走了過去,在她身邊躺下。她蜷縮一團,霎時變得那麼嬌小,那麼溫柔。羅莉離開我總有一段距離,與我隔著一層。她隻管蜷縮在自己的情欲裏,而我隻好在雙雙的孤獨中追求情欲。這種雙雙的孤獨象被刀切過的一樣,尖銳而劇烈,孕育出一股從痛苦中迸發出來的熱烈而短暫的激情。而卻似乎忘記她和我並不是一個人。她象朵花兒一樣盡情地吐豔。

我已經聽不見海風海浪的聲音了。

當我重新看到上海和聖一阿克賽斯島的燈光時,已經不在房間裏了。房門半敞著。我趕緊穿上衣服,突然我感到驚訝,剛才想的那些東西現在連個影子也沒了。我全身又疲乏又輕鬆。這時候走進來,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有一瓶果汁,一個咖啡壺,幾個水杯。她悄悄地走過來,身上穿著一件黑李芷絨睡衣,很寬大,一直拖到地上把腳麵蓋住,然而我想她肯定是光著腳。她把托盤放在床上,開亮了床頭燈,眼睛不看我,隻留神她自己的動作。她悄聲說:

“咖啡還是果汁?咖啡不太濃。”

我接過她遞過來的一杯果汁。

“您不恨我嗎?”她一邊倒咖啡一邊說。

這會,她終於抬起了臉,一張象鵝卵石一樣光潤的臉。

她笑吟吟地說:

“到了我們這種年紀,這些事情是會發生的。”

她喝了一口咖啡,又說:“也不算沒趣。”

她已經化好了妝,我很不喜歡她那種無拘無束的樣子。

“您不覺得嗎?”她又問。

她用手來抓我的手。我站起來,打開了玻璃窗。我需要海風和濤聲,不願意那麼快就回到無聊的世界去講禮儀,去說些暖昧的話。我身上還汗涔涔的,卻已換好了衣眼,頭發也整好了,真是個富有經驗的女人。她又開口說:

“您真不要咖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