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字跡(1 / 2)

經過一場虛驚後,雲曉曦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開了,不再執著於用最快的速度趕去海邊,而是走走停停,提前過起了真正意義上的退休生活。

第二場秋雨落下時,兩人正走到一座有點年頭的公寓樓外,因為剛從空間裏出來,雲曉曦不想回去,便尋了處住戶靠窗搭建的儲物棚,兩人鑽進去躲雨。

“以前我們福利院的牆就是用的這種磚。”

撫著樓外牆體上長滿青苔的紅磚——盡管現在她手中撫摸著的好似與地麵垂直的一片古怪草坪——雲曉曦感慨道,“蟋蟀特喜歡鑽這種牆縫,秋天的時候,院裏的皮小子們就會想方設法摳蟋蟀,再去廚房偷火柴出來烤著吃。”

福利院的孩子們能吃飽已經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常常吃肉,所以大一點兒的孩子饞了就會想各種辦法找肉吃,就連雲曉曦那一手神準的彈弓,也同樣是在福利院裏練出來的,隻不過後來進了領養家庭,為了裝成乖乖女她很少在人前碰彈弓了而已。

奇妙的是,這些本該很苦澀艱辛的過往,如今回想起來,回憶居然是將開心的部分保留了更多。

“我家最早也住過這種紅磚砌的房子。”

百裏光在苔蘚遍布的磚牆表麵用力推了推,手掌上留下一絲濕潤痕跡,“不過我家在二樓,沒有院子,一樓的鄰居養了好多隻狗,院子就在我的房間下麵,每晚睡覺我都要被狗叫聲驚醒好多次。”

回想起童年,百裏光嘴角不自覺浮上一抹淺笑,“狗叫隻是最初級的影響,那戶人家並不常遛狗,狗們吃喝拉撒都在院子裏,一入夏味道就直衝鼻子,我房間的窗戶根本不敢打開。”

還好後來他爸爸工作調動,家裏很快換了住宅,他也擺脫了一年四季鄰窗聞犬吠的生涯。

“阿光。”

雨滴落在石棉瓦搭建的棚頂,發出沉悶的噗噗聲,碎掉的雨滴化作積水沿著棚子邊緣流淌下來,雲曉曦伸出一隻腳去接那些雨水,聲音也在雨聲的映襯下顯得飄忽而悠遠,“來這兒之後,你想過家嗎?”

百裏光盯著雲曉曦晃來晃去的那隻白生生的腳出神片刻,忽然笑了笑,“怎麼可能不想呢,剛來那會兒天天想,吃不上飯的時候,受排擠的時候,剛跑到野外來快要混不下去的時候,我都特別想家,想你,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雲曉曦輕輕握住百裏光的手,她知道百裏光跟她不一樣,她這種打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很難對一個地方生出歸屬感,生活逼著她早早地學會了淡泊一切,可百裏光不行,他打小是在父母的疼愛下長大,家庭關係和睦,妹妹也乖巧懂事,越是清楚這些,如今聽百裏光輕描淡寫地回憶起當初,她越發覺得心疼。

“還好,後來你來了。”

百裏光回握住雲曉曦,與她十指交錯,掌心緊緊貼著掌心,“你大概永遠想象不到,看見你那一刻我心裏在想什麼。”

“你以為自己在做夢?”

雲曉曦彎著嘴角看百裏光,雨天陰暗的光線將他的輪廓變得更加立體也愈發沉鬱,這是往日裏百裏光不肯展現於人前的一麵,即便是麵對雲曉曦,他都不樂意暴露出自己的失落與脆弱。

“不。”

百裏光自嘲地笑笑,“我以為自己死了。”

在來到這個異世的第二年,百裏光早已經不再做夢,除了死亡,他不認為會有第二種情況讓他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乍看到雲曉曦被蜘蛛追殺的落荒而逃的身影時,他以為這是一個陷阱,是人在臨終時才會看到的幻覺,幸好他抱著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距離雲曉曦最近的地方這個念頭跳下去,才不至於叫兩人的重逢變成一幕黑色喜劇。

他用了好長時間才確信,命運在對他開了一個最惡劣的玩笑之後,突然對他網開一麵。

“你真是傻乎乎的。”

雲曉曦換了個姿勢,半躺在百裏光懷中,一側身便能聽見百裏光的心跳,噗通噗通的聲音與雨水敲打雜物棚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嘈雜卻又叫人覺得分外安心。

“我是傻乎乎的,好在你聰明。”

百裏光收緊雙手,感受著懷抱中傳來的溫軟觸感,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花果馨香,香味來源自快遞盒中的香水,雲曉曦似乎很喜歡這個甜甜的味道,每天洗完澡都要擦一些。

“你就別誇我啦,我哪裏有聰明。”

雲曉曦笑嘻嘻在百裏光懷裏蹭蹭。

一陣啾啾聲從外麵響起,雲曉曦趕緊起身衝外麵招呼道,“這裏這裏。”

一個黑乎乎濕漉漉的身影飛撲進來,正是之前被雲曉曦帶出來放風的大嘴怪,在空間裏這段時日,大嘴怪吃好喝好一點兒沒耽誤長個兒,眼瞅著身上屬於幼鳥的絨毛要掉光了,新生出的黑色羽毛從頭頂覆蓋到尾部,隻有腹部長出了由白色到深棕色漸變的羽毛,配上鋒利的腳爪與銳利的眼神,看起來倒是頗有些猛禽風範——可惜它的體型不太威風,雲曉曦暗地裏對比了一下,大嘴怪長得大概跟外邊兒喜鵲個頭差不多,應該是種小型猛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