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賜看到保姆王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心知她是切切實實地憐惜季涼西的,而他們還要欺騙和利用她,心底頗有些不忍。
然而視線觸及桌子上的資料時,又想起了病房裏奄奄一息的季涼西,他的立場更加堅定了。
這一次必須要瞞天過海,絕不能有一丁點的遺漏。
隻有王姐處於毫不知情的狀況下,她之後的表現便會愈發真實,才可以騙過所有人。
特別是沈丞玨和那潛在的殺手。
沈丞玨向來精明無比,疑心又重,若不能讓保姆真情實感地爆發,穿幫的可能性太大了。
如果瞞不過沈丞玨,消息傳不出去,殺手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夏天賜在心裏對王姐暗道一聲對不起,然後帶她去了季涼西的病房,一路上他特意走得很慢,沒有避開來往的醫護人員。
王姐那副痛哭流涕的樣子,自然落在所有人眼裏。
病房裏,王姐站在床前,一隻手死死捂著嘴巴,眼神淒切地看向季涼西。
季涼西全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臉上毫無血色,昏迷不醒。
她像一具不曾擁有過生命的木偶,兀自安靜地沉睡著。若不是那儀器上的心電圖還有輕微的起伏,王姐必定以為她早就死去多時。
老人們常說,笑一笑,十年少,隻要一直保持心情舒暢,就不會輕易得病。
王姐文化程度不高,卻也懂得,很多時候癌症的出現,都是因為負麵情緒太多憋在心裏,導致心理影響了生理。
她不由得默默埋怨沈丞玨,都怪他對季涼西不好,整天欺負季涼西,才害得她得了重病。
人家娶了妻子回家都是千疼萬愛的,沈丞玨倒是個另類,不遺餘力地折丨磨發妻。
王姐在心裏罵了沈丞玨無數次,對季涼西愈加心疼,當晚寸步不離地陪在床邊。
這正好是夏天賜想要的結果。他叮囑王姐小心點不要碰掉那些插管,如果有什麼動靜立即按鈴。
夏天賜借口說要和其他專家商量治療方案,關好門後就走了,隻留了王姐看守著季涼西。
王姐小心翼翼地靠床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緊醫療儀器的小屏幕,看那不斷跳動的曲丨線。
左下角有個小燈,夏天賜臨走前特別吩咐過,如果燈亮了,就要叫他來。
時間慢慢過去了,轉眼就到了淩晨,正是人們最容易昏昏欲睡的時刻。
王姐難以抑製地打了個哈欠,隨即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往臉頰拍了幾下,想讓自己保持清醒。
夏天賜那間小小的辦公室裏,好幾個全副武裝的人站得筆直,似乎在嚴陣以待。
這些人都是傅雲崢派來的,為了今夜一戰,統一扮成了醫生或護士,各自身兼重任。
夏天賜毫無睡意,眼裏亦是一片清明。
他的左手捏著一個黑色遙控器,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顫丨抖,眼眸牢牢鎖住了牆上的掛鍾。
直到那兩根短針疊合在數字二的刹那,他迅速舉手對著眾人做了個開始的手勢,然後飛快按下手裏的按鈕。
與此同時,季涼西的病房裏那冰冷的儀器,倏地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指示燈急促閃著紅色的亮光。
那不詳的紅光晃花了王姐的眼睛,順帶恍惚了她的神智。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地去按電鈴。
沒過幾秒,淩亂又急切的腳步聲互相搶著節奏,在走道丨上紛雜地響起,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嘭得推開了房門。
為首的夏天賜神色嚴肅得可怕,一把撥開驚慌失措的王姐,動作快速地把季涼西身上的管子拔掉,讓身後的醫生將病床移送到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