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老爺子一臉平靜地坐在餐桌主位,瞥向兩側麵對麵坐著的沈丞玨和季涼西。
沈丞玨揣著一肚子心事,加上酒精的作用下,昨夜隻短暫地睡了幾個小時,這會眼圈都鋪著淡淡的烏青,還不受控製地打了一個哈欠。
季涼西禮貌地和沈老爺子打過招呼後,神色如常地坐在椅子上,等著傭人端菜上來。
廚房準備的食物特別豐盛,似乎特意顧及了各人的喜好,口味由清淡到濃重皆有,色彩搭配得當,看得人食欲大增。
不過,有個嚴肅冷厲的長輩就在身側坐著,季涼西總感覺不自在,隻好假裝專心致誌地觀摩盤子裏的菜。
三人沉默地吃著飯,臨近尾聲的時候,沈老爺子冷不丁地拋出了一句話。
“你們倆是不是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那冷靜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仿若平地驚雷,轟然炸開了安穩的表麵。往事倏地化作尖銳的碎片,毫不留情地紮向了兩位當事人。
季涼西以前回憶過無數次,至今猶深刻地銘記著那段時間的心如死灰。
她在聽懂了沈老爺子話裏意思的一刹那,埋葬在內心最深處的絕望卷土重來,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她的肉丨體和理智都撕丨扯得支離破碎。
沈丞玨的表情同樣滯住了,第一反應是膽戰心驚地望向對麵的季涼西,眉宇間全是痛苦之色。
這個話題過於沉重,死死地壓迫著季涼西的喉嚨和氣門,哪怕再呆上一秒,她都覺得要窒息了。
於是她一言不發地放下碗筷,匆匆逃離了現場,看都不看其餘兩人一眼。
沈老爺子麵色陰沉地看著季涼西的背影,眸光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但他沒有出言阻止季涼西的步伐。
沈丞玨無法理解沈老爺子提出這件事的原因,他隻感到一陣冷意竄上了後背,迅速蔓延至全身,激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的心跳急促了幾分,大口地喘著氣,強忍住胸腔裏傳來的悶痛。
“爺爺……”沈丞玨艱難地說了兩個字,就脫力般地靠在椅背上,緊緊皺著眉頭,好一會才緩過來。
“我和涼西,確實有過一個孩子。”沈丞玨沙啞的聲音在室內回蕩,“隻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命人打掉了……”
沈丞玨破罐子破摔地講述起那場糾纏不休的噩夢,無論是對他或季涼西,都是午夜夢回時分難以驅散的恐懼。
在此期間,沈老爺子完美地扮演了一個優秀的傾聽者,坦然地等待沈丞玨親手撕開久治不愈的傷口。
最後,沈老爺子幽幽問道:“孩子本身就有問題?”
沈丞玨抿唇不語,沈老爺子立即從那張隱隱泛白的俊臉中得到了答案,搭在桌麵的手指悄悄地屈了一下。看來他猜對了。
然而沈老爺子並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停留太久,繼續追問,“那你是不是私下做過親子鑒定?”
沈老爺子故意說得模棱兩可,不點出被鑒定者,就是想逼迫沈丞玨主動交待一切。
他最初認為沈丞玨是懷疑了自己的身世,可下屬探查到的消息分明不是這樣。沈丞玨托醫院做的血緣關係,是他和季涼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