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山懸崖,關寧頭枕枯樹,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
不遠處陳尋已經罵了奉皇整整一個時辰。
關寧可以理解陳尋的憤怒,本想借著軍功爵製度揪出奉皇心中的真正皇儲,卻不想被人擺了一道,不僅沒有達到目的,還惹了自己一身臊。
“父皇,你這一手爛棋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說實話,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很吃驚。
可後來仔細想了想,奉皇這一手爛棋下的並非一無是處。
為了自身利益,世家權貴肯定不會讚成實施軍功爵製度。
所以奉皇推出了一枚棋子,用來來試探各家的反應。
若是棋子不幸被刺身亡,那就說明世家反對的態度很堅決,隻能暫且將這項製度擱置起來。
可若是棋子僥幸不死,那就說明此事還有轉機,可以和世家商量著一步步落實製度。
當然,這枚棋子的地位和實力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地位實力高了,各大世家就會投鼠忌器。
萬一棋子死了,奉皇也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可要是地位實力低了,又起不到試探的效果。
所以,奉皇選擇了王座第二境的定遠侯吳廣。
“選擇吳廣,說明父皇內心還是有顧慮的,不敢和世家徹底撕破臉。”
“可惜了,若是選擇叔父陳獻,說不定還真有機會改變國內的格局。”
關寧微微一歎。
奉皇,終究是老了啊。
畏首畏尾,不敢放手一搏。
突然,懸崖邊上的陳尋停止叫罵,走到關寧身邊坐下悶聲不吭,埋頭吃酒。
“沒有人能真正做到算無遺策的。”關寧安慰道,“老狐狸這步棋走的也很無奈,他不敢動世家,卻又不甘心眼睜睜看著國家走向滅亡……”
陳尋冷哼道:“他若當作不知道倒也罷了,待我回去後,我自會親自上奏軍功爵製度,和儒門世家殊死一戰。可把吳廣推出去又算什麼?他分明是在惡心我!”
關寧笑了笑,露出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捫心自問,若是父皇不推出吳廣,你回去之後真的還會親自上奏麼?”
“不,你不會的。”
“那日你故意透露軍功爵製度,難道不正是為了禍水東引麼?”
陳尋微微一怔。
盡管他很不想承認,但他確實內心是有顧慮的。
儒門世家底蘊太深,在沒有足夠自保的實力之前,他還不想徹底和儒門翻臉。
如今他隻參與了皇權之爭,隻有孔家視他為死敵,顏、孟兩家念及舊情,不會對他下死手。
可若是他提出了軍功爵製度,侵犯了所有世家和權貴的利益,那麼顏、孟兩家勢必會不顧舊情,同樣視他如死敵。
儒門擁有兩代三公,六尊王佐第三境的高手,一旦盯上某個人,那麼此人必將寸步難行、求死不能。
陳尋可不敢以身犯險。
“這、這……”
陳尋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說不出。
頓時,場麵有點尷尬。
“此事且不談。”關寧見狀笑了笑,又提起了另一樁事,“再過一日,冬日國的使者團就要抵達皇城了,為了這次和談,朝廷上下籌備了很久,看似已經萬無一失。”
陳尋和關寧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微微蹙眉。
兩人都是智者,深知此事沒那麼簡單。
兩國和談,必有一方強勢一方弱勢。
論國力,廣寒國更勝一籌,以往也都是強勢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