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了天帝和水蘭卿。將淺蘭要我帶到的話如數帶到。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
淺蘭最後的那個請求,還有著要我不要阻止她將靈魄交予水蘭卿,不要阻止她複活蘭陵的意思。
我終是遂了淺蘭的意願。
我知道,淺蘭以一己之身渡了一方世界,雖讓我心疼,卻也解了她原該要承受的天譴。
我還知道,淺蘭的本體在瑤池,而我,可以將她移到我的司生閣裏。以我的命運之力養著,或許,還能救淺蘭一命。
我將淺蘭移栽後不久,天帝和水蘭卿、蘭陵就過了來。
我對這個叫蘭陵的女人無感,但我還是要感謝她。我已然推算得知,是蘭陵未出世的孩子滋養了忘川之源的那塊土地,才有了淺蘭的誕生。
但是。淺蘭已將靈魄交還與她,已經是還了這份恩情。
我聽到蘭陵說淺蘭好看,我點頭,“她確實美麗。”
蘭陵說,她活不了多久。隻求這七日。讓她能和水蘭卿一起。
從頭到尾,蘭陵都沒有多看過天子戍一眼。隻因為,水蘭卿才是她的夫君。
我忽而有些明白,為什麼天子戍和水蘭卿都對淺蘭另眼相看。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與淺蘭,確實相似。都是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為了自己要守護的,都是執著而用盡全心。
但我知道。十個蘭陵,也比不得一個淺蘭在我心底重要。
蘭陵和水蘭卿走了,天帝要求我斬斷他和蘭陵和淺蘭的聯係,我允了。
這世間之劫,也該是時候結束了。
水蘭卿七日後將淺蘭的靈魄送來,在我的司生殿前哭得泣不成聲。
我知曉,他哭得不止是蘭陵一個。但他沒有要求,我自也沒有斬斷他的記憶。
因為我也明白。他哭了,是痛了,是明白了,也是......決定放開了。
我將淺蘭的魂魄融進她的本體裏,坐在司生台前,繼續我未完成的設計稿。
我要親手把它做出來,親眼看見淺蘭穿上。
案上的串珠蘭花突然飄到了司生台上,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我移栽淺蘭的花盆裏。
我抬頭。下一刻,聽見了淺蘭的聲音。
“陸嘉年。”她如此叫我。
“你要等我睡醒。”
我笑了。卻也哭了。
案上的設計圖紙上又落了一滴紅墨,鮮如朱砂。
我終於明白,無論是那年九重天上掉落的淺蘭,還是後來異界修行的淺紆歌。那年九重天下我陸嘉年接住的,那一趟異界修行我陸嘉年護著的,從來都不止一個蘭花花靈,不止一個蘭花半神。
我曾接住的,是我的姻緣。
我曾護住的,是我的宿命。
淺紆歌在我的生命裏,恰如這一點殷紅。
鮮如朱砂。揮之不去。
不過。
我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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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後。
我照常去了天界的早朝。回來的時候,從已然不再是淩霄宮所屬的瑤池裏帶了一點瑤池水。我知道瑤池的池水充滿靈氣,對花靈的成長很有幫助。
雖然淺蘭已經睡了三百年,但我一直相信,這樣做,能夠加快淺蘭醒來。
將瑤池池水收進袖子裏,我不禁有些感慨。竟然都三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