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種?”
管裕驚訝,這龔老頭究竟有多少個仇家啊?
他不常跟著蘇斐南在民間遊走,是以蘇斐南才知道,這龔老頭的仇家豈止幾十人?隻怕是上百人都有了!
“不說這些了,臨淵小子,將你的手腕遞給我,老夫為你診脈,瞧瞧看你還有多少時候?”
蘇斐南失笑,卻依言撩起衣袖,慢條斯理的動作優雅流暢,遞到龔老頭麵前的手腕又白皙如玉。青色的血管在裏頭若隱若現,卻有寶藍色的紋路從血管中央往四處蔓延。
這正是那日蘇斐南忍住沒有碰夏十七的原因。他身上有毒,即使有心要解開夏十七身上的合歡藥性,他卻不敢這樣做。
“咦?”
龔老頭診了片刻,稀奇地抬眸望了蘇斐南一眼,轉而又搖搖頭,垂眸再診了一次。
管裕想要問什麼,最終吞進了肚子裏。
“哇你這小子!運道不錯嘛!你可知你身上除了這毒以外,還有一隻蠱?”
龔老頭又是稀奇又是驚喜地望著蘇斐南,語氣十分開懷。
蘇斐南麵上帶笑,神色寂靜。他既不驚訝,也不失望,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態,看得龔老頭一陣不滿。
“你這小子,一點都不怕死嗎?還是覺得老頭子我一定會死得比你早?”
他說話時候,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的,蘇斐南沒忍住,撲哧一笑。這才拱了拱手,雲袖垂落,露出手腕上的天青色束袖來,越發顯得那肌膚溫潤生輝。
“先生想多了,本王並無別的意思,隻是本王很清楚,這蠱蟲是哪裏來的。”
龔老頭哼了一聲,嘟囔道,“你啊真是好命!這蠱蟲替你擋了不知多少毒害,即使你身上有劇毒,隻怕有這蠱蟲在,你也死不了!”
蘇斐南斂起眉目,神情有些難言,“您的意思是——那蠱蟲護住了本王的心脈,原來它竟是救本王的?”
龔老頭反問道,“難不成你一直覺得這蠱蟲是要害你的?”
蘇斐南陷入好一陣怔忡。
管裕不知關婧月給蘇斐南下毒之事,是以此刻神念一動,立即想到了夏十七。養蠱之人中,夏十七最純善。不過他也不知,夏十七究竟是何時給蘇斐南種下這隻蠱蟲的。
但夏十七對蘇斐南的情感,真的是一片幹淨而明朗了。
管裕心中感歎著,卻在身上蠱蟲的作用下,不知怎的,心房有些躁動難受,像是……因為此事而難過。
沒來得及多想,管裕就見蘇斐南捏緊了手掌,清雋俊秀的容顏上緩緩露出一絲掙紮的神色。他動了動唇瓣,想要告訴蘇斐南這蠱蟲對他無害,卻見蘇斐南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莫名冷峻起來。
“竟是如此……”
虧他一直以為,這蠱蟲是關婧月用來害他的,原來,關婧月對他並沒有他臆想之中的痛恨。
那日,顧清慕也在,不知二人究竟是為何——
蘇斐南隻聽見了她們二人說的一句話“這一回,就夠了”,卻並不知曉意思。
如今看來,二人都是知道的。
蘇斐南輕歎了一聲,對蘇衍升起的殺心,頓時消退了下去。
龔老頭才不管蘇斐南幾念之間的瞬息萬變,嘿嘿一笑,衝蘇斐南擠了擠眼睛,“那日隨你下山的姑娘可還在府中?”
蘇斐南一怔,“十七?”
“是了是了!”龔老頭撫掌大笑。
“老頭子我就知道,你堂堂煊王爺的魅力無邊,連那姑娘都拜倒在你的身下了!誒,你們何時辦酒定親?老夫真有些等不及了!”
龔老頭搓動著手掌,嘿嘿笑的模樣也不顯得猥瑣,隻是透出了絲絲狡詐的氣息。
“對了,夏姑娘的醫術很好,龔先生何不請夏姑娘診治一番呢?”
管裕問這問題,確實在情理之中。
卻見龔老頭麵色先是變了一下,旋即才恢複到漫不經心的姿態,“她救不了我。”
但他眸中卻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先生既然來了,日後便留下吧,煊王府總不會少了龔先生的吃穿用度。”
蘇斐南起了身,吩咐管裕安置好龔老頭,這才去了內間穿上外衣。
龔老頭嘿嘿笑著,嗓音追著蘇斐南道,“小子你可別怕啊,到了夜裏,定然有人會來這裏給曼殊羅灌輸養料的,屆時咱們就知道究竟是誰要害你了!”
“本王不怕。”
屏風後傳來蘇斐南的嗓音,龔老頭置若罔聞,目光盯著那株曼殊羅,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