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橘忽然平靜了下來。
她歪著頭,好半天才將視線的焦距定在柳丞哲的臉上,眼底逐漸露出迷惑的目光,而後迷惑逐漸被驅散,終於看清了柳丞哲,淚水頃刻間填滿了眼眶。
她猛地撲進柳丞哲的懷裏,嚎啕大哭。
“別怕別怕……”
柳丞哲輕拍著她的後背,“我來了……”
這樣說著,心底卻很有些苦澀。
他來了,可又能改變些什麼呢?門外麵的是陸橘的親生父親,尚且不能決定陸橘的去留,他一個外人,又以什麼樣的身份插手這件事?他哪裏有什麼資格?
陸橘逐漸平靜下來之後,忽然推開了他,一雙眼睛哭的紅腫不已,胡亂抬起手擦了擦,跪坐在床上退到角落,“你怎麼能進來這裏……”
說話間,她似乎已經想到了原因,眸光幾分冰冷戲謔地看了一眼門窗的方向,看到黑影一晃而過,扯起嘴角笑得更加冰冷,揚聲道,“有監視器呢!何必那麼費力趴窗戶?也不怕累死你啊,爹?!”
她忽然又好像換了一個人,說話的語氣刻薄而尖銳,忽然一揚手將床上的枕頭扔到門窗上麵,軟枕撞到門之後就彈了回來,陸橘又撇撇嘴,跟自己賭氣一樣雙手抱膝坐在了角落裏,這一次開始盯著床頭的欄杆。
她好像忘記了柳丞哲在這裏,又陷入了自我無法自拔的凝視裏。
柳丞哲憂心忡忡地坐在她身邊,不敢再一次打擾她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緩緩打量著陸橘。
短短幾天的時間,她卻好像已經骨瘦如柴了,一雙纖細玉白的手上麵骨節突出,雖有骨感的美,但看在柳丞哲眼底,免不了又是一番觸目驚心。
或許是因為抗拒不肯吃飯,手背上有好多個針孔,還有傷痕,大概是被強硬打了營養針。
眼底也有很重的黑眼圈,大概回來之後也沒有睡過幾個好覺。
柳丞哲看著,眼底除了心疼,又泛起無盡怒氣。
不管怎樣,陸橘都是一個孕婦,他們就這樣對待她!他們竟敢這樣對待她!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陸橘,而後走出房間。
陸澤銘正在一邊吸煙,看見柳丞哲出來,連忙將煙掐了走過來,“她……怎麼樣?”
“您以為,將我叫過來有什麼用處嗎?”柳丞哲雖然已經極力克製,但是眼底卻還是流露出幾分凜然的怒氣,“我可以告訴您,如果再繼續這樣,她一定會死!”
他很少跨越自己的領域去說這樣篤定宣判的話,但是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怒,況且常人一定也可以看得出來,陸橘的情況已經到了十分惡劣的地步,人在極度的抑鬱之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誰也無法想象!
陸澤銘臉上一陣波動,“什麼……”
“她在我那裏的幾天,雖然不是十分的快樂,但最起碼我沒有限製她的行動,我想,她之所以會放棄自由回到這裏,全都是因為您。”柳丞哲一字一句咬牙道,“您就忍心,繼續讓她受苦嗎?”
即便方才陸橘對陸澤銘出言不遜。
但是她會為了父親的安全而選擇回來,回到這個‘地獄’中,就可以看出她的本性是十分善良的,卻也被逼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都是我的錯……”陸澤銘忽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柳丞哲靜靜地看著他,在已鑄成的大錯麵前隻知道一味地承認錯誤,卻沒有任何想要改正錯誤的想法和動作,那麼再低姿態的認錯,都隻是表麵功夫。
他這樣,又是想激起誰的可憐呢?
“我回去了。”柳丞哲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提步便要離開。
“等一等——”陸澤銘叫住他,臉色變換一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抬頭看著柳丞哲,“我送你離開!”
一路無話,直到到了柳丞哲家門前,陸澤銘才道,“我女兒懷的是慕氏家族嫡孫的孩子,……”
“慕……”柳丞哲臉色微變,眼底閃過一陣複雜的光,而後才道,“是帝都的那個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