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春頓住,腦子一片混亂,如燃燒的火球突然遇上了一陣清風,不知是該燒得更旺,還是該被吹熄。
沈逸夏道:“大哥,過來喝茶。”
家裏好久沒有如此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了,沈逸春感覺自己就是那個落入清溪的煤球,一開口就會攪混一潭清水。
“阿夏……”沈逸春愣愣地接過馮媽媽遞過來的小慎兒,小家夥隻在暖閣呆了兩天,氣色就大不一樣,雖然還是瘦瘦弱弱的,但眼睛卻亮得很。
那與姚氏有幾分相似的眉眼讓他五味雜陳,這孩子似乎對他也有親近感,小小的腦袋往他懷裏鑽。
沈逸春的鼻子酸澀得很,心裏更象塞滿了棉花,堵得慌。
正如英國公所說,謝氏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這裏站著的幾乎每一個人,都中過謝氏的陰招,被她害過,如今她弄成現在這副模樣,這裏沒有人有責任。
同在一個屋簷下,偏院的謝氏正被毒針折磨痛苦難捱,有性命之尤,而這裏,歡聲笑語熱熱鬧鬧,對比之下,很難過,但又不知該怨誰。
難道這些人不該這樣嗎?
大年節下,別人家都是這樣過,也該歡聲笑語熱熱鬧鬧才對。
荊娘遞給他一杯茶,體貼道:“世子爺可有是心事?”
大家都看過來。
沈逸春正不知怎麼開口,苦笑道:“我……是來找大娘的。”
福康正抱著大寶喂米糊糊,頭也沒抬:“什麼事?”
沈逸夏咬咬牙,單膝跪下:“大娘,兒子……求您了。”
福康皺眉。語氣淡淡的:“因為你娘?修遠不是去了麼?”
“先生是去了,可是……”
“若修遠都醫不好,你找阿夏也沒用,阿夏的醫術雖然,但醫蠱可未必能比得上修遠。”福康道。
顧明秀:“還真是中蠱了麼?真奇了怪了,咱們家怎麼總有人中蠱毒呢?以前是二娘給相公和我下蠱,那現在呢?莫非還有別的懂巫蠱之人?”
沈逸春一臉羞慚:“不是……不是中蠱,是修遠先生的針毒,阿夏,你可知先生愛用哪種毒?”
沈逸夏愣住:“遠生用毒?怎麼可能?他很少用毒。”
沈逸春:“可我娘就是中了他的銀針之毒啊。”
沈逸夏沉默,顧明秀道:“大哥是想相公去救二娘麼?你覺得,相公會去麼?”
沈逸春急道:“我知道我娘對不起你們,對不起阿夏和弟妹你,可她是我娘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折磨而死。”
顧明秀正色道:“大哥,因為是你的母親,所以我們一再寬容,但你可盡到過做兒子的本份?二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有她原本的因果在,但她每次犯錯時,你可勸過?可阻止過?不能她一犯錯,你就來求被她傷害過的人,拿你的麵子為她求情,你平素跟我們關係是好,並無齟齬,但兄弟感情也沒好到可以用命來原諒旁人的地步。”
沈逸春頓住,腦子一片混亂,如燃燒的火球突然遇上了一陣清風,不知是該燒得更旺,還是該被吹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