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四年半的朝夕相處,夜夜相擁,衛礪的溫度已經深深地融入我的骨血中了,即便心裏很清楚,那是一個魔鬼,必須有多遠就離多遠,可是身體卻本能地適應著那種熟悉的溫度。
“諾諾,跟我回去吧!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衛礪在我頸間輕蹭,像一隻跟主人分別了很久的貓咪,神態十分親昵,卻比貓咪更高傲,更冷漠,前一刻還在甜言蜜語,一轉眼就能抓得我滿身是傷,鮮血直流。
我心頭一寒,又覺得無比諷刺,什麼叫他可以什麼都不計較?明明一直都是他在傷害我,他有什麼好計較的?跟著他的四年半,我自問從來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他的事情!
大概是我的笑容太過諷刺,眼神太過冰冷,衛礪歎著氣將我轉了九十度,讓我的臉埋在他胸口,他摟著我,粗糲的大掌在我背後來來回回地撫摸,安撫地說:“諾諾,我不想逼你,你也別逼我。”
語聲很輕柔,語氣也很平靜,可我卻覺得背後一下子冷了起來,明明身在春城,卻仿佛突然穿越到東北的冰天雪地中了。
“諾諾,其實我心裏很清楚,你是擔心季成的,你不希望我對他下手。”衛礪淡聲說,頓了頓,又道,“你否認也沒用,四年半了,我要是看不出這一點,那我豈不是太傻了?”
“隻要你跟我回去,我不會動季成一根毫發,並且,我可以向你承諾,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動季成一根汗毛。”衛礪摟緊了我,語聲漸轉低沉,“但是你以後再也不準跟季成有任何聯係!”
我沒接話,靜靜地聽衛礪開出來的條件。
“你不是給了季成八百萬麼?這八百萬算我的,我給你報銷,以後季成還是賓館老板,隻要你不再跟他有任何聯係,我保證,他這個老板可以一直當到他不想當為止。”
“你跟我走,所有人都會好好的,諾諾,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衛礪繼續說,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
我默默地聽著,暗暗在心裏盤算。
跟衛礪走,那是必然的,我深知我沒有反抗的資本,我唯一的籌碼就是破罐子破摔,可這畢竟是下下策,如果能夠有更好的選擇,我當然會考慮。
我想了想,提出一個很重要的條件:“我要解約。”
跟恒星的合約是硬傷,有了這份合約,衛礪能把我逼死,如果沒有合約的話,他根本凍結不了我的銀行卡,我也不至於這麼掣肘,什麼都做不了。
衛礪皺眉,斷然拒絕:“不行!你可以不工作,但是合約不能解除。”
我挑眉一笑,沒做聲,往被窩裏縮了縮,拉高了被子蒙住頭,直接屏蔽衛礪的話。
衛礪隔著被子拍了拍我,柔聲哄道:“幹嘛非要解除合約?好歹你是恒星捧紅的,動不動就鬧解約,你也太不給我這個總裁麵子了吧!”
我動都沒動,一聲不吭。
衛礪接著絮絮叨叨地在我耳邊說了一大堆,我越聽越煩,狠狠地一掀被子,被子翻過去,將衛礪兜頭兜臉蓋住,我懶洋洋地起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看了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襯衫的扣子全掉了,根本沒辦法穿,我懊惱地把衣服丟在地上,慢吞吞地走到床頭,拿起電話往前台打,讓前台把我的箱子送過來。
衛礪默默地看著,等我打完電話,他才慵懶地開口:“穿衣服做什麼?”
我沒吱聲,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邊,仰著臉盯著天花板出神。很快,門鈴聲響起,我把襯衫反過來套上,將門打開一條縫,把箱子拖進來。
換了衣服,我拎起包包,一言不發地就要走。衛礪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眉眼微凝,冷聲道:“去哪兒?”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鄙夷道:“吃飯。”
衛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連忙回去穿好衣服,攬著我的腰下樓。
其實我沒什麼胃口,就是想出去走走,跟衛礪待在一間房裏,那心情實在是太壓抑了。
衛礪點了一大桌子菜,我看也沒多看一眼,直接讓服務員送了當地特色的自釀酒,喝了很多。自家釀的酒入口甘甜,後勁猛烈,衛礪應該是沒喝過,也就沒怎麼在意。
我直接喝斷片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完全沒印象,隻是再次醒來的時候,衛礪的臉色很難看。
“諾諾,你就真的那麼抗拒我嗎?”衛礪咬著牙,狠狠地說。
我沒吱聲,揉著快要爆炸的腦袋,艱難地坐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衛生間,衝了一把臉,突然覺得胃裏特別難受,翻江倒海的,於是扒著馬桶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一口一口地往外吐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