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在細雨中狂奔,路麵很濕,我穿的又是細高跟鞋,就算是走,都要小心翼翼的,更何況是跑?我打了個好幾個趔趄,差點摔倒,索性把鞋子一甩,光著腳丫子跑。
也就一二百米的路程,我跑得歪歪倒倒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身後一直有一個聲音追著我。
“去吧,我看著你走。”
“程諾,你一定要幸福!”
“我給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
腦子裏亂紛紛的,像是要下暴雨似的,嘁哩喀嚓不停地打炸雷,炸得我整個人都處於蒙圈狀態。
一直跑到家門口,撲在大鐵門上,我都沒有回頭,心裏仿佛揣著一個鬼,一直在我耳邊陰森森地喊:“快跑……快跑……別回頭……”
我狂亂地打開門,咬著牙衝進去,一口氣衝進客廳,站在門口,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呼呼地直喘粗氣。
Nike就在沙發上坐著,懷裏抱著源緣,正一手拿著半個蘋果,一手拿著一把小巧的不鏽鋼勺子,拿勺子細細地刮了蘋果泥給源緣吃。
我想,我的樣子一定特別嚇人,Nike一看見我,整個人都傻了,“當啷”一聲,勺子掉在地上,他順手把蘋果扔了,把源緣往沙發上一放,起身快步向我跑了過來。
“怎麼搞成這副樣子?”Nike一臉急切與擔憂,“快!快去衝個熱水澡!”他轉過臉,衝著裏間嘰裏咕嚕地吼了幾句,很快,有個女傭應聲而出,快步上了樓。
“我叫人去放水了,你趕快把身上的水擦一下,準備洗澡!”Nike的語速特別快,連珠炮似的,顯然急得不行,“不是讓你帶傘了麼?怎麼還是淋濕了?也不打個電話,我還準備去接你呢!”
他一眼瞥見了我光禿禿的腳丫子,越發急了,拽著手腕把我拖到沙發上,一把將我推倒,蹲下身子,抓住我的腳踝,不顧我渾身濕透,直接把滴著泥水的髒兮兮的腳丫子往自己懷裏搬。
他把我的襪子脫掉,抽了桌子上的紙巾給我擦腳,一邊擦一邊念叨:“你們中國人最講究‘寒從腳下起’,你居然光著腳走!你又不是源緣,還踩水玩啊!”
擦著擦著,他的臉色突然變了,眉頭一皺,氣得不行:“居然流血了!程諾,你是不是傻啊?你知不知道路上有石子有碎渣啊,很容易就會把腳割破啊!你的鞋子呢?扔哪兒去了?”
我默默地看著Nike,他的臉上布滿了緊張和焦慮,還有對我不愛惜自己身體的氣憤,嘴裏嘰裏咕嚕的,時而混雜了幾句法語,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罵我的。
我潸然淚下,倒在沙發裏,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Nike越發急了,傾身過來,抓住我的肩膀,掰開我的手,焦急地問:“怎麼了?哭什麼?”隨即臉色一變,咬著牙問,“他欺負你了?”
“沒有!”我用力搖頭,搖得眼淚都飛出來了,“沒有!沒有人欺負我!”
Nike聞言,皺了皺眉頭,握著我的肩膀柔聲哄道:“好了,不哭了,你看,源緣看著你呢!”
我沒顧得看源緣,雙臂一伸,摟住Nike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用力吻了過去。
我沒有做錯,一點都沒錯。
Nike對我那麼好,千依百順,柔情蜜意,我應該心無旁騖地跟他在一起,不去想任何人、任何事。
我拒絕衛礪,一點兒錯都沒有,真的。
我用力地吻著Nike,腦子裏亂紛紛的,衛礪悲傷絕望的眼神、痛不欲生的歌聲,Nike竭盡全力的守護、不計一切的付出,交雜錯亂,就像老舊的光碟,一幕一幕閃現,時不時地卡住,定格上幾秒鍾,來不及回味,又被下一個鏡頭所取代。
“乖,別哭了,有什麼話,等你收拾好了再說。你去洗澡吧,我給你熬薑湯去。”Nike拍著我的後腦勺,含著溫柔的笑意安慰。
他一拍到我的後腦勺,我頓時炸毛了,“啊”地尖叫了一聲,渾身止不住地打了個大大的寒戰。
“怎麼了?!”Nike大驚,連聲詢問。
我捂著後腦勺,委屈地看著他,憋了滿眼的淚:“頭撞到牆上了,痛。”
“你呀!讓人說什麼好?”Nike沒好氣地瞪我一眼,扶著我站起來,“去吧,好好泡泡,驅驅寒氣,我熬好了薑湯給你端上去。”
我繃著臉憋著淚看著他,他臉一沉,佯怒道:“不許哭!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哭!把眼淚給我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