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虞,這段文字是什麼時候刻下的?”馮全問。
虞景顏:“這顆天珠原本是四郎的父親所有,大概十幾二十年前,四郎的父親發現家裏的九眼天珠被人掉包,而這段文字最後寫的時間是辛巳年冬月,綜合來看,就是2001年的農曆十一月份,也就差不多是十八年前的這個季節。”
陳肸從兜裏掏出煙來,問道:“老虞,有什麼打算?”
虞景顏搖搖頭,無奈地說:“我也沒想到九眼天珠存在於羅布山的目的,竟然是修複封印、壓住封印的陣眼,防止十萬冤魂脫困。既然如此,咱們肯定不能動這顆天珠咯。”
陳肸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南久肩上還在昏迷中的四郎,喃喃道:“這顆天珠不能動,四郎怎麼辦,他沒時間了……”
“權衡利弊,必要的時候,隻能犧牲四郎了,我相信如果四郎醒來,也一定能夠理解我的苦衷……四郎,對不起,是你虞哥沒本事,沒能拿到九眼天珠、為你破掉村子的詛咒……”想到四郎隨時可能死於詛咒,虞景顏感到非常難受,卻無能為力……
夢寐以求的九眼天珠近在咫尺,但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更多人的性命,虞景顏隻能眼睜睜看著這顆九眼天珠,讓這顆天珠繼續壓住封印的陣眼、困住此間的十萬冤魂。
陳肸也發出一聲長歎,二十年來出生入死,終於得見九眼天珠,卻隻能看不能碰……
“老虞,文字裏提到的黑衣人是怎麼回事?”馮全又問。
虞景顏:“誰知道那家夥是誰……總之,四郎父親的天珠被黑衣人掉包,然後黑衣人遇到我爺爺,我爺爺取來天珠修複封印。”
陳肸輕咳一聲,壓低聲音問道:“老虞,你說那黑衣人,有沒有可能就是四郎的父親?”
虞景顏的臉色一變,心中一驚,卻連忙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爺爺說了,那個黑衣人鬼鬼祟祟一身邪氣,證明他是一個邪道中人,四郎的父親隻是普通的老百姓,怎可能身懷邪氣?再說了,四郎的父親本就是天珠的擁有者,他又怎可能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呢?”
陳肸皺起眉頭,不置可否。
馮全看了看昏迷的四郎,又輕輕拍打了虞景顏的肩膀,頗為為難地說:“老虞,你神通廣大,能不能再去找別的天珠?我聽你這意思,四郎村子的詛咒需要用九眼天珠才能破掉,如果不破掉詛咒,四郎隨時可能死於詛咒……唉,這小子是條漢子,我馮全生平沒佩服過什麼人,但說實話,我很敬佩四郎,而且我跟四郎還沒能光明正大地一決勝負,所以,我請求你盡快找到別的九眼天珠,救救四郎吧……”
生性高傲的馮全,大概是第一次用這麼卑微的語氣求人……
虞景顏左右為難,他不想欺騙馮全,又不願寒了馮全的心,沉默了幾秒鍾後,才無奈地說:“我何嚐不想盡快找到另外一顆九眼天珠、破掉四郎村子的詛咒?可是,九眼天珠本就是佛教聖物,全世界現存的全品九眼天珠不過寥寥數顆,我特麼到哪再去找另一顆呢?你看這段文字記錄,連我爺爺那樣的人物,也是輾轉藏地多年後才遇到一顆九眼天珠而已……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找尋九眼天珠的線索,四郎入夥以後,我們尋寶三人組的行動越發頻繁,但直到今天,也才隻見到了這麼一顆九眼天珠。當然,離開這裏之後,我肯定還會繼續找尋別的九眼天珠,但,四郎沒時間了,詛咒在今年年底之前就會應驗,他沒有時間啊……”
說到這裏,虞景顏感覺異常壓抑,九眼天珠就在眼前,但他卻不能因為一己私利,或者因為四郎村子的詛咒,而取走這顆天珠——因為相比之下,十萬冤魂帶來的威脅,要遠大於四郎村子詛咒的威脅。
這就好比,擺在虞景顏麵前的是一個現實版的電車難題——是用九眼天珠救四郎及其村子,還是讓九眼天珠繼續在這裏鎮守十萬冤魂。
冤魂一出,必將生靈塗炭,而將天珠留在這裏,四郎村子的詛咒還會繼續,四郎隨時可能死去,他們村子裏幾年後長大的年輕人,也會陸續死去。
兩頭都是人命,人命關天。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虞景顏喃喃道。
他無法說服自己,為救四郎而取走九眼天珠、放出十萬冤魂。
所以,在兩難的情況下,他隻能考慮哪一方麵的犧牲更小。
這個問題,不用思索也有答案——犧牲四郎、犧牲四郎村子的年輕人,這樣的犧牲更小。
虞景顏蹲下身子,雙手抱著頭,內心極其煎熬。
甚至有一瞬間,他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取走天珠破掉四郎村子的詛咒,任由羅布山的封印被破壞、冤魂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