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熟悉(1 / 1)

沈遇咬牙,“顧年,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瘋子麼?

就當他是瘋了吧。

頭很暈,想吐,顧年隻覺得自己差一點就要交代過去,他的頭痛又犯了,以前每次頭痛,藥都是安寧送到他手邊來的,可是現在,她卻沒有了。

“你不肯讓我帶走她是吧?好,顧年,我隻願你午夜夢回想起她時,能承受得住!”

沈遇扔了槍,轉身離開。

整個偌大的停屍間,就隻剩下顧年一個人,他還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渾身僵硬,任由手臂上的鮮血流淌。

冷氣不斷,絲絲縷縷直竄心髒,顧年看著停屍架上的那具屍體,緩緩動了動薄唇,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受傷了。”

空氣很靜,並沒有人回答。

“安寧,我說我……受傷了。”

顧年又等了一會兒,那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依舊沒回答他,更沒有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用那雙永遠盛滿他的水眸急切看著他,問他傷到了哪兒,痛不痛?

沒有,真的沒有。

明明聲音艱澀,麵容卻還是往日裏那般冰冷漠然,“安寧,你真的死了是嗎?或者,這又是你想出來的那些欲擒故縱的把戲,想要吸引我注意?”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早就跟你說過,盡早把你那些自以為是的手段收起來,無論你用什麼方法,我都永遠不會喜歡上你。”

顧年說著,眼神從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上一一掠過。

這樣一張臉,他看了三年;這樣一個人,他恨了三年。

明明他恨她入骨,連世界上最決絕的狠話都已經放過,他不懂,她究竟是哪裏來的勇氣和信心,像飛蛾撲火一樣,用盡畢生的熱情燃燒自己撲向他,還自以為是的覺得終有一天他能愛上她。

這就是安寧吧。

活著不肯放過他,就連死了,也要將他折磨得個半死不活,讓他恨個徹底的安寧。

空氣靜得嚇人,顧年動了動薄唇,看上去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是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來。

他慢慢俯下身,仿佛沒有看到停屍架上那具屍體的浮腫不堪,猶如抱住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小心抱住了她。

“顧太太……”狹窄冰冷的空間傳來他沙啞至極的聲音,“我疼……”

她說過,會一輩子留在他身邊的。

她說過,從今往後的日子裏,不會舍得讓他疼的。

他從未想過,這個女人會食言。

就如同他也從未想過,在她食言的那一刹那,他的世界,也隨之轟然坍塌,屍骨無存。

三年後。

淩晨兩點。

顧年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如往常的無數次一樣,推開顧園的門。

雖然早就知道迎麵撲來的會是鋪天蓋地的冷清,可是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肋骨下麵某個地方突然猛烈抽搐似的疼痛,所謂的心如刀割,原來也不過如此吧。

隻有他知道,這個地方,原來不是這樣的。

原來的顧園,燈火通明,煙火繚繞,無論他何時回家,都會有一個女人做好一桌的飯菜,孤孤單單的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回家。

那是他曾經無比厭棄的一切,可是沒有了之後,他隻覺得難受,像是有一根長針從頭到腳的紮進了他的身體裏,他隱隱作痛。

好像丟失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他想回過頭去尋找,可是沒有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什麼都找不到了。

顧年踉蹌的扯了扯領帶,剛脫了西裝要掛起來,黑暗中,突然有一雙手接過了他的西裝,像是往常無數次發生過的場景,幾乎熟悉到了他的骨肉裏。

顧年呼吸陡然急促,猛地抓住那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