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蘇清顏一直很沉默,她已經預計到了這件事的結果,就算顧易寒態度再怎麼堅定,麵對靳承深這種言之鑿鑿的威脅,作為顧氏繼承人的他最終也隻能退讓。
不是顧氏不夠強大,也不是顧易寒不夠堅定,而是現在的顧家實在不能再承受任何打擊和風險了。
靳承深握著方向盤,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擰出水來,而這種內心的陰鬱,隨著蘇清顏這一路的魂不守舍,也逐漸變得愈發躁動難安。
他將車拐進底下車庫,隻亮著應急燈的大型車庫裏空無一人,蘇清顏下意識的去開車門,接連拽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是靳承深落了鎖。
“……怎麼了?”
說實話,她現在實在有些難以麵對靳承深,先拋開已經走樣的感情問題不談,光是這個男人的維護,和對顧易寒的愧疚,就已經足夠讓她頭疼了。
蘇清顏其實很清楚,在這種事情上,最忌諱的就是搖擺不定,她既然決定要不擇手段報仇,那就不該再受到任何因素影響。
蘇家給她股份,她接受了。
靳承深給她代管權,她也接受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再去對顧易寒感到歉疚,連她自己都覺得無比可笑和虛偽。
還不如徹徹底底的當個壞人呢,至少占了個心性堅定。
總好過搞成這副連她自己都不齒的鬼樣子。
“你想讓他留在國內陪你?”靳承深神色平靜,語氣卻十分危險。
隻要這個女人敢說一句想,無論用任何手段,他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讓顧氏從業內消失。
蘇清顏微微一怔:“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樣想?”
男人沒說話,隻是抵著方向盤一瞬不瞬的打量著她,似乎是在判斷她話中的真假。
車燈早就被他關了,此時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外麵昏黃的應急燈,靳承深抬起手在她的眉心碰觸了一下,拇指指腹輕輕的推開女人蹙起的褶皺,氣氛一時安靜的有些詭異。
蘇清顏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忙別開頭,沒話找話似的解釋道:“我隻是覺得愧疚,嘴上找個各種借口,看似是在為顧氏和顧易寒考慮,實際上……我並不想他留在子公司,所以覺得愧疚,覺得自己虛偽。”
是的,她不想讓顧易寒留在子公司。
因為她對子公司的目的不單純,因為她知道如果顧易寒留下,她的行動會遭受到更多限製,所以不希望那個青年留下。
蘇清顏苦笑一聲,靠著靳承深撿來顧氏的股份,一分錢沒掏,半點努力沒付就擠進了董事會,不但趕走了真正的主家,還妄圖把人摒棄在事件之外,怎麼看……都太卑鄙了。
“你即將要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這個女人也不會希望都別人插手。
知道一切的時候,靳承深不是沒想過幹脆處理掉沈家算了,可在考慮之後,他不得不惋惜的放棄這個想法。
如果他是蘇清顏,不會希望借別人的手來報仇,所以他願意為她提供最好的庇護,最及時的幫助,卻不會擅自替她處理一切。
這種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的經曆對靳承深而言很新鮮,是在他前麵二十多年的生命裏,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他一麵抗拒著因為這個女人而改變,一麵又心甘情願的沉迷在這種改變裏。
蘇清顏的眼睫狠狠的震顫了一下,隨即錯愕的看向靳承深:“你……”
他為什麼會這麼想?為什麼能為她想這麼多?
她一直以為這個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獨裁者,他不會吝嗇於贈予,卻從不考慮這種贈予是不是別人想要的,在之前的相處中,靳承深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這個男人就變了呢?
變得雖然霸道,卻也開始流露出細膩的溫柔,這種溫柔給了蘇清顏一種被他放在心尖上珍視的錯覺,讓她的心跳持續失控。
“想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靳承深頓了頓,勾著唇角自問自答著,“一直看著你,所以知道。”
把視線放在她身上太久,不知道該怎麼移開,所以想知道的,不想不知道的,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