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後一天,葉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州級最高法院的一審宣判庭上,法官擊錘落地。
“本庭宣判,被告人程以夏,原任尚天集團首席設計師。因盜取公司機密,從事非法商業間諜活動。證據確鑿,罪名成立!一審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零六個月,行政處罰二十萬!”
“夏夏!我們夏夏不是這種人!一定是弄錯了!”
程媽媽早已泣不成聲。她蹌踉上前,一把拉住辯護律師的手。
李明宇的表情遺憾而內疚,他扶著程媽媽,勸道:“伯母您先別急。我們可以上訴,還有機會的!”
“不用了,明宇。”
在兩個法警的監護下,程以夏走了過來。
寬大的橙色馬甲罩在她單薄的身上,有種極不合身的伶仃。臉色雖然憔悴,頭發卻梳得整整齊齊,甚至還在上庭前化了淡淡的妝容。
她本以為,他今天會來。
三年沒見了,她真的還想再見他一麵,還想著留著一個美好的樣子在他眼中。
可是從開庭到宣判,席上始終沒有出現那道熟悉的身影。
程以夏黯然地想:他果然還是恨死了她啊。即使親手將她送進監獄,也不會有一點點的猶豫和不忍,更不屑去看她狼狽的下場吧……
“媽,別擔心。我會好好表現爭取減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出來。”
說完,程以夏抹抹眼睛,轉向一旁的李明宇。
李明宇頓時明了,鄭重點頭道:“放心吧夏夏,我會照顧好伯母的。另外,上訴的事不用你操心,無論花多少錢。”
“真的不需要。”
打斷李明宇的話,程以夏搖搖頭:“這次他回葉城,是沒打算放過我的……”
雪越下越大,天地一片混沌。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疾馳而過。輪胎碾過雪泥,打了個穩穩的漂移,停下。
程以夏的一隻腳已經邁上了警車,卻被身後那道熟悉的引擎聲所吸引。
她轉過頭,眼睛亮了亮,眼眶酸了酸。
他終於,還是來了。
西裝筆挺的司機從駕駛位下來,恭敬地打開後座的車門。
先探出來的是一隻精致而高雅的手杖,紅木與精鋼合製的。點在雪地裏,穩如釘。
接下來,是雪白的西褲,踩著黝黑鮮亮的皮鞋。是頎長偉岸的身子,架上一副冷如冰霜的俊顏。
程以夏以一個資深設計師的眼光來評判,蘇商年的確是她見過的,唯一一個能把全套白色西裝穿出正確氣場的男人。
不浮誇,不花哨,不輕狂。另有種穩如隔世之外的城府,以及不屑染血和殺伐的純淨。
深吸一口氣,程以夏屏住眼底的淚意,將笑容微微浮上唇角。
她看到蘇商年拄著手杖,提步走向自己。
他的左腳,跛著。
兩個法警麵麵相覷,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司機卻先一步過來,衝他們身後那個長官模樣的人點了下頭。
對方立刻會意,打了個OK的手勢。
葉城蘇三爺的麵子,任誰都會顧及幾分。
十米無人的範圍裏,程以夏與蘇商年相對站著,身邊隻有飄搖打轉的雪花。
她將帶著手銬的腕子往身子下縮了縮,唇角微微上揚:“商年,你還是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聽說,你不打算上訴?”
蘇商年點了點手杖,眸色犀利且幽暗。
程以夏搖搖頭:“嗯,葉城商權之內,蘇三爺隻手通天。我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