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抬頭,對上應那張一本正經說笑話的臉,不免失笑出聲:“你家殿下豁達,我也不含糊,你盡管回他,我弄丟了他的太子之位,將來還他一個九五之尊!”
此話大逆不道,尋常人豈敢宣之於口,偏偏江秋意娓娓道來,極認真又輕鬆的像句玩笑話,讓人察覺不出半分不妥。
“秋小哥,千夫長喊你去給他換藥了。”
江秋意如今一聽到“換藥”兩個字條件反射的就臉紅,倒叫進來傳喚的夥夫看的一臉的疑惑。
一跺腳,她氣的端著藥碗活跟要操上棒槌想跟誰打戰似的,就跑了。
江秋意到六郎營帳外時,幾個和他相熟的士兵正在裏麵說話。
“六郎,幸好魏照那小子死的快,不然老子非叫他五馬分屍不可!你瞧瞧他幹的那叫人事嗎?咱來的時候三千人如今隻剩下八百不到,兄弟們一個個的身上就沒有一塊好地方,全他娘的扛著重傷守的城,他還一個援兵都不發!”
“是啊,啥時間也沒聽說過要塞守將居然是區區千夫長的,六郎,不是俺瞧不起你或者啥的,你知道俺沒那個意思。俺是想說這個魏照他娘的就不是人!他派你土城就是想讓你送死!太過分了!”
“他可是頭一回幹這缺德事了?六郎身上的傷都是咋來的?行軍六日六夜剛剛回營,他連夜就讓人突襲燕軍,要不是他多番刁難,六郎至於這一身的傷嗎?哦,戰打贏了沒有半點嘉獎,輸了就要仗責一百軍棍?這是什麼勞什子道理?”
“幸好太子殿下英明,若不是他派了從龍衛來宰了魏照,那咱大夥的命就交代在土城了!死了還是個餓死鬼,魏照那王八羔子,給咱的糧草都是些什麼玩意?一袋袋的沙子!他娘的沙子能吃嗎?”
裏頭七嘴八舌的怨氣衝天,得有七八個和六郎有過命交情的兵將在。六郎一直沉默,一直到眾人說罷宣泄完,江秋意就聽見了他掙紮著起身的聲音。
“噗通”一聲,六郎跪下了。
“這,這是幹啥?”
眾人慌張的去扶,江秋意卻止住了進去的腳步,定定的站在營外。
“大夥就讓俺跪著說話,要不俺這心裏,難受的慌。”
六郎頓了頓,才讓自己哽咽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顫抖。
“魏照濫用職權不錯,可這事到底是因為俺才出的,他想讓俺死,大夥不過是受了俺的拖累,尤其是那些死去的弟兄們,是俺對不起他們!”
他往地上重重的嗑了一記響頭,腦袋砸在地上“咚”的一聲,心疼的江秋意端著藥碗的手都是哆嗦的。
“不,六郎,你別這麼說,咱大夥都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都怪那魏照心胸狹隘不能容人!”
大夥見六郎執意不肯起身,便都跟著他一塊跪著,堂堂七尺男兒,本是有淚不輕彈的,可六郎眼神的自責內疚卻讓他們一個個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