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時笑了,一改覃嶼在時的病容和憔悴,神采奕奕地盯著覃桓昔猛瞧,隨即有些不滿意地嘟囔道:“醒來做什麼?聽你一個勁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嗎?”

覃桓昔冷哼一聲:“你往別人心口上捅了那麼多刀子, 是時候也該讓你嚐嚐被人捅刀子的滋味了,怎樣?疼嗎?需不需要我再多捅幾刀?”

寧莘望著覃桓昔橫眉怒目的模樣, 心情越發好了, 笑容也變得格外溫柔,帶著無法掩蓋的滿足。他掙紮著坐起身,卻因動作弧度過大, 一不小心牽動了傷口, 疼得“嘶”了一聲, 眉頭擰到了一起。

覃桓昔別過頭去深呼吸,努力壓下想要暴揍眼前這人的衝動, 上前扶住寧莘的胳膊, 往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讓他靠著舒服一點,瞪了一眼笑容滿麵的寧莘道:“疼死你活該!”

“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寧莘失笑, 伸手撫摸上他的臉龐。

“受傷了就給我安分一點。”覃桓昔一把抓住寧莘的手,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他又氣不打一處來,他低頭看著寧莘肩頭纏著的繃帶,到了嘴邊的暴躁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歎息地坐到了床沿。

寧莘時刻關注著覃桓昔的神色, 知道這人隻是刀子口豆腐心,不管心裏多怨恨他傷害了覃嶼,見到他受傷,終究還是心軟了。但是就像先前覃嶼所言,他救覃桓昔隻是一種本能,他真的不想再體會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了。

寧莘有些失神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容顏,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一張臉,可他還是第一眼就在這張臉上看到了那一抹淡淡的熟悉感,一眼萬年,他再也挪不開視線,情不自禁地想要再看到這人。

寧薛死後,所有人都說他瘋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又有誰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是真的瘋了,那樣他就不用墜落深淵,墮落地獄,變成外人口中陰晴不定的瘋子。

直到遇見覃桓昔,他開始發了瘋一般搜索覃桓昔的資料,著了魔似的觀察覃桓昔的一舉一動,越靠近這人,腦中那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便越清晰。

夜深人靜,他站在裝滿回憶的房間裏,撫摸著覃桓昔的照片發狂地大笑,笑得視線模糊,笑得再也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地坐在寧薛曾經睡過的床上,他拚命地呼吸,仿佛空氣中還殘留著那人的味道。

他終於明白,失而複得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能可貴的奇跡,他的寧薛,終於回來了。

寧莘情不自禁地再一次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上覃桓昔的臉,直到這一刻,真實地觸摸到這張臉,感受著對方溫暖的體溫,他才更深切地體會到,他心心念念,哪怕下十八層地獄也無法割舍的人,是真的回來了。

“小薛……”似乎是再也無法壓抑心頭翻湧的情緒,寧莘一把將人抱入懷中。

覃桓昔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一時間感慨萬千,任由寧莘將他整個身體都摟進懷中。

覃桓昔忍了一會兒,寧莘似乎一點也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他心裏惦記著寧莘肩膀上的槍傷,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對方像是立刻就發現了他的意圖,摟在他腰間的臂膀瞬間加大了力道,將他禁錮在懷中,令他無法動彈。

覃桓昔將臉埋入寧莘的肩頭,緩緩閉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年前,他的人生跌入萬丈深淵。

失去了雙親,失去了事業,他的人生仿佛已經走到了盡頭,灰暗得再也看不到光明,如果不是因為莫寺源,他早就隨父母而去了,那個時候隻有寧莘一直陪在他和莫寺源身邊,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

覃桓昔不禁自嘲地笑了,如今再想起那段時光,他又有什麼資格批判覃嶼的軟弱?那時他也是拚命地抓住寧莘給與的溫暖,哪怕掰斷他的手指,他也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