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讓血衣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
“軍中有內奸。”
龍暮南聽似波瀾不驚地話語卻好似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了眾人的心上。西北大軍近日來連番潰敗,敵人作戰計劃處處有所針對戳中西北軍事要害,今日敵軍的有序撤退……這一切事情都有了緣由。無比殘忍地,用幾萬人的性命換來的緣由。
然而戰書就在眼前。
敵人明日又將來襲,不給他們絲毫喘熄休整的機會。五萬大軍剛到朔北,對這裏寒冷的氣候還未適應,而敵方雖隻有四萬軍士,卻個個都在這朔北作戰數年之久,對這裏的氣候地形再熟悉不過了。誰又能保證,這場戰爭的結局就是他們一定會勝利呢?血衣不禁緊緊地蹙起了眉,龍暮南,這一次,這麼大的壓力,這樣危險的戰役。我要怎麼做,才能陪著你一同闖過呢?
冬季的朔北之夜難得出現了姣白的月亮,彎如鉤的月兒在著寒寂的夜裏越發地清冷。血衣並不是第一次站在朔北的雪地上看月亮了,涼,蒼茫的涼,無邊無垠的涼,這就是血衣對朔北的月的感受。本就潔白的月光灑在了更加潔白的雪地間,霎時間整片天地間都充斥著銀白色的光芒。
“很晚了,怎麼還不睡?”身後傳來腳步聲,他的聲音與這月色一樣的清淺淡漠,卻又比這月色多了些柔情。
“嗬嗬。”血衣不知怎麼,就想要輕笑了開來,口中嗬出的氣體在冰冷的月色裏凝結成霧,“這雪夜還是如同五年前那樣地美。明日,換我與你說,我相信你!”
龍暮南走到血衣眼前,擋住了她的月光,淡淡的銀光在龍暮南的周圍擴散,映得他恍若神o。於是她抬起頭仰望著他的臉,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著他好看的眉眼。他眉峰帶著淡淡的笑,眼中還有這血衣說不出的情愫,讓血衣的心跳不禁地加速了不少。
“很棘手啊……明日。你可以選擇留在營裏。”龍暮南定定地望著血衣,眼中之色深如幽潭。那深邃的黑瞳幾乎將血衣定定地吸附在了那裏,讓她動彈不得。他是在擔心她嗎?可是她怎能讓他一人上戰場呢?既然已經決定,又怎麼能反悔?
血衣看不透他眼裏的情緒,卻情不自禁地用手撫上他微蹙的眉:“這可不是你說的話,不是說好了一起闖這天下的麼?我還未反悔呢,你怎生卻要與我說這些不倫不類的話?”
“傻瓜!”龍暮南輕輕地捉住她的手,眼中原本淡淡的情愫竟漸漸地演變成了深深的心疼,“很危險。”
他的手也是冰涼冰涼的,但寬大的手掌竟然能將她的手完全地包裹在其中。而掌心裏傳來了絲絲的溫度,讓血衣莫名地就安心起來:“我知道。你已有計劃了對嗎?我既然來到了這裏,又怎麼會懼怕危險而做縮頭烏龜呢?”
她堅定地望著龍暮南,這樣的眼神卻使龍暮南心中一震。他微微地揚起嘴角,那笑容倒影在血衣的眼中是無比的肉柔和:“好,那就與我一同,闖這江山!”
銀色的月光紛紛揚揚地散落在一地的冰雪間,幽冷的月光縈繞著冰涼的燈火,寂靜的夜訴說著誰的心動。日光,總會在來臨的那一刻,點亮天地間最炫美的色彩。龍暮南掌心裏的溫度傳遞到血衣冰涼的指尖,為著朝陽,添了一縷牽絆的色澤。
他們就這麼一直牽著對方的手,即使莫北的雪夜再冷,卻也凍不到他們一對溫暖的心。若此刻,便是亙古,那麼天地間又還有什麼能散了這夜裏最美的愛戀呢?或許此刻的他們都不會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運,可是此刻在一起,便是最美好最永恒的風景,至少能在彼此的記憶力,永不退色。
才不過一晚,天空中竟又積起了濃厚的烏雲,看來又要下大雪了。號角在這壓抑的空氣中響起了令人沉痛的悲鳴。北風卷起地上的一層薄霧,戰馬、寒甲、冰劍,交織在一起,隻待一聲令下。
當龍暮南帶領著大批主力部隊衝向敵軍時,血衣這一支分隊必須從側麵繞道敵人的中心部位殲滅哪裏的精銳步兵。任務不算重,隻需花些時間罷了。銀澈和梓聞同血衣在一起,由副將劉劍山領著從旁的一麵出發。
銀澈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初上戰場的他有著掩飾不住的驚慌和畏懼。然而他未曾開口,也極力地在壓製著自己這樣的負麵情緒。關於這一點,血衣都看在眼裏,倒還是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到不曾像他哥哥銀浙那樣丟盡銀衛龍的臉麵,最後就連慘死的時候,血液裏的不甘都無處可呻[yín]。
這雪原的兩側全部都是高聳的楊樹林,厚重的白雪壓在了林間,把山林掩在期間,山林頓時變得深不可測一般,不知盡頭在何處。隻有熟悉地形的人才能進出這片林子,而血衣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由劉副將帶領著進入林間,然後再從敵軍右側殺出一條通道,取了敵軍八百精銳步兵的性命。
林間十分寂靜,這大雪時節也不曾有鳥獸出沒,一切都顯得那樣平靜,仿佛外麵的戰爭完全波及不到這裏一樣。劉副將帶領他們向林子深處行進,很快便看不到了來時的路,隻有雪上留下的雜亂的腳印尤為清晰。
他們越走越深,而劉副將卻完全沒有要改道的意思。林子越來越深,林間深厚的積雪已經漫過了馬蹄。血衣漸漸地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待她想要仔細地想時,又隻聽到她身後五百士兵的盔甲與刀劍相碰發出的響聲和馬蹄踏到雪上發出的“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