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像是馬達的機械,上麵有著像是電極棒和天線似的東西突出。天花板除了垂落下多條電線,還有機械伸入裏麵。機械裏的螺旋狀的電線,有幾條連到地上,有幾條連到放在房間中央的實驗台上。實驗台上擺著好幾個幾何狀的奇妙玻璃容器,隻有一個逃過一劫。仔細一瞧,紫色試藥中泡了一個像是動物肝臓的灰色軟綿綿物體。
這裏也有貯藏室。屋內排列著好幾個冷凍庫,每個門都已被打開,裏麵的東西也硬是被拉了出來,電氣全被切掉,滾落在地的東西多是畜肉塊之類的組織斷片,解凍過後全變得濕軟,也有一些已經腐臭。
總之,每個房間都像是暴風雨掃過般,遭受非比尋常的暴力。有的東西被推倒、有的被踢倒、有的被扔到地上、有的則早已碎裂。總之,處處都顯示遭受破壞的慘狀。
“有屍體!”我打開正前方的房門大叫,聲音還有些嘶啞。
令人驚訝的東西是具剛斷氣不久的屍體。那是一間像是書齋的房間,充滿英國風的豪奢裝飾,偌大的桃花心木書桌,還有和書桌成套搭配的豪華皮椅。
有個瘦小的老人癱坐在椅上,他滿頭白發,額頭雖已禿,但兩頰留著長至肩、遮住耳朵的鬢角。膚色本來應呈暗茶色,死後卻近似青銅色,兩眼上翻,有道血痕從灰色的唇流至下巴。癱軟低垂的右手上握著一把小槍,太陽穴有個黑孔,另一側頭部則被噴出的血染成一片鮮紅。飛濺出的血和腦漿,將他身上的白袍和身後的書架沾汙了。
蘭子走到屍體旁,握起他的左手,“依硬直和肌膚狀況來看,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一天之內。”
“這個人是誰?”修培亞老先生恐懼地窺視著那張醜陋的臉。
蘭子放開屍體的手,輕蔑地瞧著屍體的臉,“大概是在門格爾博士手下做事的克拉瑪博士吧!
大戰結束時,他之所以能夠逃過聯軍的追捕,大概就是因為藏身在這裏。”
“所以,裏貝多羅普伯爵也利用他……”我說。
“可以這麼說。藏匿他的代價就是要他繼續進行納粹科學家們的研究,並奪取這項學術成果。”
“他是自殺的嗎?”
被我這麼一問,蘭子便查看屍體狀況,“雖然沒有任何他殺的證據,但有可能是被逼著自殺。”
我們環視一眼景況淒慘的房間,沉重地走出。
走廊盡頭還有一道向下的樓梯。來到下一層樓時,天花板上的燈泡亮起。
“也許有人在裏麵。小心點。”
聽到蘭子這麼說,修培亞老先生和我都露出緊張神色。我們兩人互看一眼後,我便先走到第一間房間,並試著轉動把手。沒有上鎖!我將身體緊貼著牆壁,伸手稍微將門打開一點。
光線從門縫流瀉出,房內比走廊來得明亮。不過因為是燭光的關係,暗灰色的岩石地麵已被染成一片橙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將門完全打開,窺視裏麵後,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啞然噤聲。
那是間狹小卻異常華麗的房間。內部陳設全是洛可可風,貼著金色係的華麗壁紙,樫木材質的飾板占據了大部分牆壁,木質地板鋪著深綠色緞麵地毯,印花窗簾之間裝飾著塗著金漆的古肖像畫與鏡子,還有一座放著很多柴薪的厚磚暖爐,小小的火焰正蠢蠢地蠕動著。吊燈和無數燭台全點上蠟燭,發出虛幻的光芒。房間中央擺著一張L形的華美布質沙發,和一張雕刻精美的矮腳木桌。這般豪奢光景宛如皇宮。
有個男人交疊著修長雙腳,靠坐在那張起了些皺褶的豪華沙發上。他看了我們一眼後,便以優雅的動作無聲地站起。那男人一看就知是個貴公子。他身穿黑色天鵝絨燕尾服,一頭柔順的金發,五官猶如雕刻像般的深邃,柔和的眼神裏散發著知性的光芒。一邊綠色一邊藍色的瞳孔——果真是雙眼異色——清澄無比。玫瑰色的臉與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陰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