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說!”林蔓回答得心不在焉。她決定還是不問秦峰徐飛的事。兩個不相幹的人長得一模一樣,說出來恐怕沒人會信。

秦峰再不說話,一直沉默到了電影結束。

走出電影院,陳書提議大家一起吃頓飯。

文化宮附近有個賣火燒的國營老店。店鋪不大,隻五六十平米。但賣的東西卻非常好吃,裏麵的廚子是師承家裏幾代人的祖傳手藝。經他手做出來的火燒,色澤金黃、外皮酥脆、內芯軟韌,餡香鮮美。吃這個的食客,往往還會叫上一碗酸辣口兒的粉湯。粉湯上撒蔥末蝦皮,滾熱地大口喝下,再就著一口火燒,回味無窮。

吃飯的時候,陳書和嚴英子繼續說說笑笑,漸入佳境。

林蔓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窗台上有一盆蘭花,她望著蘭花上的黑斑有些失神。

秦峰打了眼林蔓所看方向,笑說道:“你知道嗎?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你。”

林蔓收回視線,向秦峰偏著頭笑道:“想我什麼?”

秦峰道:“我們在火車上聊了許多事,這讓我以為對你有些了解。但等我回頭細想,突然發現一點也不。”

林蔓道:“我不懂。”

秦峰笑道:“你是一個狡猾的人,好像說了很多,但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你故意讓人誤以為知道了不少,可是回過神來,深究下去,確是什麼也沒有。”

林蔓瞟了秦峰一眼:“你想了解我做什麼,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秦峰道:“大概是職業習慣,一遇到難解的謎,就忍不住地想解開。”

林蔓震了一震,忽的覺出了秦峰的話外音:“你去查過我?”

秦峰笑道:“你放心,暫時從表麵來看,你沒有任何問題。”

林蔓覺得秦峰未必真放心了。她到底還是有些心虛,盡管紅旗生產大隊的林蔓和上海的林蔓勉強可以串聯,但她們的相貌完全不同,一旦追根究底,免不得有穿幫的危險。

秦峰看林蔓不作答,便挨近了她道:“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費周折。雖然你在紅旗生產大隊的成分不好,父母來曆不明,有被清算的風險。但你經由上海把戶口轉到江城來,盡管表麵上是工人了,卻因此而更做實了資本家的後人。算起來,反而對你更不利。”

秦峰話說的語重心長,好似確實在為林蔓著想。

林蔓鬆了一口氣,心裏想道:“原來你以為我不過是想擺脫階級桎梏。罷了罷了,你要這樣誤會,就由著你去,反正總比把我當成來曆不明的特務好。”

她盈盈一笑,向秦峰撒嬌道:“上海戶口轉過來,每人每月會有額外津貼。我單身一人,沒法不為自己多考慮一點實際的事情。”

秦峰仿佛接受了林蔓的說法,沉吟了一會兒道:“其實我倒不是懷疑你,隻不過因為看不清你,就對你多了些好奇。”

林蔓笑:“秦公安,你的好奇心對誰這麼重嗎?”

秦峰回笑,默不作答。

吃過飯後,陳書又提出去爬龍潭山。上了山,他和嚴英子走在前麵,把林蔓和秦峰遠遠地甩在後麵。

走到山腰,林蔓累了,靠坐在半人高的石頭上,向山下俯瞰江城的全景。江城由一條桃花江分割,一半是拔地而起的鋼筋水泥建成的重工業基地,一半是荒僻一片的土地,在那上麵,星星點點著一些商場民居。

秦峰陪著林蔓站在道邊:“江城和上海,你喜歡哪一個?”

林蔓道:“上海太擠了,有數不完的小街弄堂。住在裏麵的人總是吵吵嚷嚷,有的時候,擾的你心煩,但一回味,卻是生氣十足,有耗不盡的生命力。而至於江城嘛,太大了,大到比上海更能容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