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掃見沈九麵前盛烏梅湯的大湯盆已快見底,心思略轉,「我記得你以前不喜酸的,怎麼如今改了口味了?」
沈九臉上略現異樣,「你也知該知道我更怕熱的。」
方言葦的話點及則止,也不糾纏這上頭,轉了話題,兩人笑笑鬧鬧在了一處。
☆、嫉恨生
榆中院的上房裡頭,二太太許氏在喝著茶,兩側立了各立著拿了羽扇在扇風的丫頭。這時辰,原是她往日午睡的時辰,可這天氣熱得人渾身黏黏膩膩。許氏拿著帕子擦著額頭的汗,可帕子先前一直被攥在掌心,已經被濡濕了。許氏咬著牙,心中又騰起怨恨來。若非尤氏那通事情鬧得,自己哪用過得這樣謹慎,連著這樣熱的天氣也不敢私開冰窖取冰來涼快。
許氏正心煩氣躁著,外頭有婆子進來道:「太太,三小姐回來了。」許氏立即直起了身子,「快將她帶過來。」
那婆子是姓王,是滿祥嫂之後才被許氏新提上來的。她原先也在二房做活,曉得許氏的秉性,又見了滿祥嫂那下場,整日裡做事都提心吊膽的。這會聽見許氏的話,期期艾艾的回道:「三小姐回了自己繡樓,說是要先沐浴換身衣裳再過來。」
許氏見她那畏縮模樣斜橫了眼,不得不耐下心再等些時候。原先是不知道那沈小姐上門的,還是二老爺遣了身邊的僕役匆匆來稟告的。許氏曉得自己女兒同這沈九小姐也有些交情,就緊催了她過去迎了。
許氏低頭抿著消暑茶,想到這,圓潤的臉上漸漸起來些喜色。前些日子二老爺就同她透露過了,這位沈九小姐極有可能成緘王妃。倘若自己女兒同她親近,將來也多些便利。
許氏自顧的消磨了陣功夫,就聽有一串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她帶著笑招手道:「來,坐娘跟前來。」
方言葦隻坐床前的酸梨木的圓凳上,斂眉道:「娘忘了老太太特意請了京城來的秦先生教姐妹們學規矩?」
許氏才想起這事情,又朝著方言葦上下瞧了番,隻覺通身的氣派,雍容淡定。隻是……她總覺得言葦學了這規矩,也同自己好似生分了一般。「娘問你,那沈家小姐走了?」
方言葦嗯了一聲,再沒有多說話。
許氏哪肯罷休,繼續追問了道:「你同她聊了些什麼?她又有沒有邀你去沈府玩?」
方言葦隻覺得今日受了羞辱,又見自己娘一再追問,不由將心中壓抑的那股怨惱釋放了出來。「你自己想要巴結她,何苦叫女兒往她跟前湊過去!」
許氏大驚,隻知言葦和沈家小姐素來有交情,怎麼回來就發了一通這樣大的火?許氏立即好言好語道:「你這又是怎麼了?你爹前些日子說這沈家小姐極有可能是未來緘王妃,你多同她親近親近,對你來日也好。」
方言葦牽扯嘴角斜著臉看許氏道:「還不是王妃,娘的作何急著去巴結?」
許氏見她說話神情與往日全然不同,神情凜然高傲,絲毫不見平日裡的溫婉可人。許氏從未見過方言葦這模樣,隻當她今個在外頭受了氣,亦或是被人奚落了,才發了這樣大的火。轉眼朝著方言葦身丫鬟白餘一橫,厲聲問道:「在外頭怎麼了?誰惹了小姐不痛快?」
白餘餘光瞄了瞄方言葦,吞吞吐吐道:「小姐依著太太的意思去接沈小姐……去到老太太那才知道沈小姐已經去了枕雲院……」
「枕雲院?」許氏聲音驟然提高,皺緊了眉頭道:「她怎麼會去三房的?」細細琢磨了一番,滿是詫異憂色的看著方言葦道:「難道說她去看四丫頭的?這四丫頭才回來幾日就同她這樣好了?」
方言葦冷冷的笑著,轉著眼看向別處,心裡頭哪裡能不生氣。又感傷自己也堂堂小姐,竟要為著巴結奉承另外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少女,心中怎麼都不甘心。何況……何況她能是緘王妃,自己來日也有可能是藺王妃!她在許氏的目光注視下握著自己的拳頭,彷彿早已經生出了一股暗暗比較。來日,也不知道是誰要去巴結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