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仙歎了口氣,安慰了蘇媽媽幾句,人心要變又豈是能及時提防得了的。讓身邊幾人都收了眼淚,理好了儀容才對小丫鬟道:「說我累了,不見。」
那小丫鬟隻好出去傳話,過了片刻又進來怯聲怯氣的回:「崔管事說有緊要的事。」
尋仙擰緊了眉,不發一語,臉上隱隱含著怒氣。袖袖低聲勸道:「小姐,那會是崔管事帶著人趕過來的。」
默了半晌,尋仙才道:「讓他進來吧。」又使了眼色,讓自己身邊的這三人都退出去。
崔緒進了裡屋,目光直直的落在尋仙身上,原本凝重的神色似乎倏然鬆了下來。他壓低了聲音,「你沒……事吧?」話從口中吐出好像凝滯不暢,帶著些許的遲疑。
尋仙冷著臉,譏道:「難道崔管事是覺得我會出事?還是盼著我出事?」
崔緒被她這樣冷言冷語一激,神色果真有黯了幾分,半斂著眼輕喟道:「四小姐怎麼會這樣以為?」說著話,轉身對著外頭道:「將人帶進來。」
護院都是男子不好輕易進小姐屋裡,丁禪是叫幾個膀圓腰粗的婆子推著押進來的。還未站穩就叫崔緒在膝蓋後頭踢了一腳,強迫著跪在了尋仙麵前。他身上被滾了麻繩,一側的臉頰有些紅腫,嘴角帶著血色。
幾個婆子退了下去,尋仙才輕曼著開口道:「崔管事這是做什麼?」
崔緒再開口,聲音有些服軟,不像以往那樣聲音刻板規矩,「他那樣做……我不知道。」
「不知道?」尋仙牽扯起唇角冷笑,「這人平日裡同崔管事好得很!還是崔管事以為這樣綁了他來,就能讓我心軟放過他一回?」色厲聲寒,帶了幾分森然之象。
崔緒眉頭深鎖,「這人由四小姐處置。」
丁禪跪在那,低垂著頭不發一聲。尋仙目光落在他身上,手指卻在輕輕掐著自己掌心,若是那殺手不被她重利誘惑,隻怕這一刻自己已經死了。楚雲中固然存了害人之心,這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真正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尋仙沒有死,那她就絕不會對這人都心慈手軟。
就好像當初,楚雲中出方府的時候,她雖然和陸衡玉背著她有了私情,尋仙卻還是動了惻隱。可現在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可笑的婦人之仁而已,今晚她給那些殺手的買命錢裡說不定也有當日讓袖袖送過去的盤纏銀子。
崔緒見尋仙漠然望著丁禪,內斂的神色中帶著不散的怨怒,就知她心中的這口氣不能消。當時他在外頭察覺丁禪行徑有問題,逼問之下他竟是半個字都不肯多說。又立即叫人回頭去那幾個巷子裡找,然而不見半個人影蹤跡。當時心中湧出盛怒和失落,反手揮了丁禪一拳後竟是連自己都愣住了。崔緒從沒想過,那個方家四小姐的生死何時在他心中這樣重要了……
尋仙懨懨的抬起眼看了崔緒一下,「這事瞞不住,依照規矩來。」
崔緒心道,她隻怕還以為自己要袒護丁禪,殊不知他心裡頭是個最寡恩薄情之人。雖然在府外就認識了丁禪,卻不肯為了他人而拖累自己。更何況,他擅自……對方尋仙動了殺機。「一切依照四小姐的意思。」
丁禪又被那幾個婆子帶了出去,從頭至尾未發一言,目光也避著尋仙。尋仙仍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同他結了仇,既然有仇見到自己該激動才是,何以不發一字半語?
崔緒看透她的心思,「是翡翠。」
「他因為翡翠的事怨恨你,也是怕連累翡翠才不發一語。」
尋仙凝眸,這才恍然想起這丁禪的確是翡翠相好。珊瑚死那回,翡翠露出馬腳實際是崔緒眼線,後來就被她調出了院子。說到底,這裡頭也有崔緒的緣故,怎麼就單單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