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府為了賈母喪事,請了和尚念經,道士來做水陸道場,替賈母開山劈路,做法事銷孽障,好讓賈母魂靈歸位。
隻因七月天熱,鳳姐便讓賈母嘴裏含了一塊冰山寒玉。據說含了此玉,可以讓屍體通體發寒。
鳳姐又不放心,怕賈母法體損壞,不吝錢財,整車整車冰塊買回,派了專人時時更換棺木罩簾下冰盆,務必使靈堂持續春天一般溫度,保護賈母發體。
也不知是寒玉有效,還是冰塊功勞,反正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後封殮出殯,賈母音容始終笑微微猶如安睡。
黛玉身子羸弱,又身懷有孕,鳳姐平日便不許她出堂,隻在正式祭奠之日方才讓她露麵,還左右前後派專人服侍,不時提點黛玉,老祖宗看著重孫子賈莛林挺呢,為了賈母,要好好保護身子,保護賈莛林挺不受傷害。
饒是如此,黛玉依舊幾次昏厥。
最可憐湘雲,衛若蘭雖然清醒,已然傷重,湘雲又要照顧丈夫,又要幫著理喪,又要受妯娌冷語擠兌,還要受婆婆冷麵看待,她是百般哀痛。卻不料賈母又喪,隻叫她痛斷肝腸。
頂著婆婆妯娌惡語前來祭拜,撲地一番哭訴:“老祖宗啊,您這一走,誰人再疼雲兒呢……”接著便追憶過往,從自己三歲喪父,母親殉情開始哭訴,直到自己被休寄居街道無著落,賈母評理結束。
湘雲聲淚俱下,情詞動人。這一番哭訴,真乃鐵人也心軟,泥胎也落淚,隻引得所有賓客側目。
真乃文官扼腕,武將憤慨。所有女眷齊齊落淚,一時悲聲震天。
迎春探春惜春自從賈母發喪,一隻在靈前跪拜花紙哭泣,每每暈倒才被自己丈夫領回,清醒又來祭奠哭泣,所到賓客無不羨慕賈母身後哀榮。
七七四十九天後,賈母風光出殯,一路所過,無人不稱讚賈府子孫孝道。
賈母靈柩在家廟安定,賈政賈璉寶玉預備擇吉扶靈柩回金陵入土為安。
卻說鳳姐安頓好一切,心頭一鬆,仰頭就倒,唬得眾人七葷八素,忙請太醫整治,乃是大喜,鳳姐懷孕三月了。
賈璉又喜又惱:“你這個婆娘忒糊塗,又不是頭生,如何不省得?若是熬壞了,老祖宗也不安心呢!”
鳳姐挨罵,心裏十分歡喜,直笑:“誰料得到,五六年了無事,也有幾月不換洗,次次詐和,誰還敢再嚷惹人笑話?且老祖宗沒了,一時急痛也忘了這茬,放心吧二爺,老祖宗看著呢,且不會有事。”←←
賈璉點頭:“我們都是托了老太太之福,老太太是能人呢。”
賈府三個媳婦,兩個懷孕,剩下李紈又是個麵情軟的,邢夫人一輩子作興,又要照顧賈赦,她又有三年孝。鳳姐隻愁得不行。卻是平兒進言道:“不是我說奶奶,現成的管家人,愣是看不見。”
鳳姐忙道:“誰呀?可別說尤嫂子,她如今守著哥兒,萬事不願意管閑。”
平兒笑,把一邊伺候的巧姐兒推到鳳姐麵前:“諾,這不是嘛!”
鳳姐眼睛一亮,巧姐兒羞慚道:“平姨,我哪兒成啊,別羞臊人!”
平兒笑道:“怎麼不成,你又認字兒,又識禮節,我們這院子她姐弟幾個銀錢往來,奶奶沒瞧見,那東西都分門別類編號記載,依照登記冊順著點過去,隻一遍清清楚楚,葳哥兒蔻姐兒的小東西自己丟三落四不知道,隻要問一聲巧姐兒,立馬說出收在哪裏,幾時幾刻,誰誰收的也是一清二楚呢。”
這些鳳姐也知道,不過她隻覺得九歲的孩子還太小。此刻被平兒提醒,鳳姐心裏歡喜,嘴裏卻道:“不過小孩子玩意兒,不知當值什麼。”
平兒嗔道:“何止呢,近年來她又跟著我做幫手,接手之快比當年二姑娘還快些。去年寶二爺聘禮料子也是巧姐兒幫著我長眼仔細檢查,去年年例年禮也是姐兒幫著分派擬定。”
蔻姐兒一旁吵嚷拉扯鳳姐:“媽媽,媽媽,我也有幫忙啊,媽媽看我繡的荷包啊?”
鳳姐接手一瞧,嬤嬤蔻姐兒臉:“哎喲,真好看啊,我們蔻姐兒真能幹!”
蔻姐兒臉上發光,衝著平兒皺眉:“哼,姨娘總說我的不好,姐姐的好,怎麼養呢,媽媽就說我的好。”回頭又衝鳳姐一笑:“媽媽,蔻姐兒最喜歡您了。”
鳳姐點頭:“媽媽也
145、今兒天蠻早啊,表揚! ...
喜歡蔻姐兒,這荷包做給誰的呀?”
蔻姐兒頓時撅嘴:“做給哥哥的,叫他上學戴著,他偏不肯,隻肯戴大姐姐做得,說我做的不好看。”
恰逢賈璉從廟裏回來,鳳姐便笑道:“哥哥不喜歡,你爹爹喜歡,蔻姐兒送給你爹爹,他保管歡喜。”
蔻姐兒聞言,喜滋滋忙把荷包遞給賈璉:“爹爹爹爹,您說好看不好看,媽媽說好看呢!”
賈璉抱起蔻姐兒笑道:“好看,蔻姐兒做得都好看。”
蔻姐兒便把荷包給賈璉栓在衣襟上,巧姐兒看的隻羨慕,卻又要端著姐姐架子,忙把蔻姐兒一拉:“妹妹隨我去玩兒,媽媽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