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還不錯吧?”
我笑著看到他一直很平靜卻透露出快樂的臉,幾乎已經斷定會被表揚了。
“當然不錯,你做事總是衝動中帶點穩重,看起來有些冒險,可旁人不知道其實你早已經計劃好了。”
他喝著溫熱的飲料,慢慢的說完這句帶有總結性的話。
“你還真了解我。”我不得不承認其實他真的很聰明,隻是性格過於優柔心腸太軟而終究免不了受到那些不該有的待遇。
他低頭笑了笑,竟然有些俏皮。顯然這個詞不應該用來形容他,可我還是用了。
“嗬嗬,我也是照著自己的記憶說的。”他垂眼盯著杯裏的水,“那時候你好像就是這樣。”
後麵一句話聲音很小,可教練和我都聽見了,這讓我想起了在菲林山莊裏看到的景象。
那裝滿書籍的書架和擺滿了我跟我喜好一致的物品的書桌,還是衣櫃裏各個時期的我喜歡穿的衣服,感動不止是一點點,可終究還是隻能是感動而已。
微微的我看到了表情尷尬的教練,那種表情讓我有些情何以堪,可又不能做什麼。教練能堅持這麼多年都隻是跟他做朋友,就可以想到懷仁有多倔強,說破了就注定要成陌生人。
“懷仁,吃這個吧,這個不錯。”教練遞過服務生剛剛弄好的茶樹蛋糕,很殷勤的看著懷仁。
三個人的一天過的極其平淡,可仍覺得意義非凡。
柰林整天都跟妖孽呆在一起,卻不騎她,因為醫生和我都不準。
“你說你喜歡戲曲的,是粵劇麼?”
他看著滿滿一箱的月餅,很稀奇的看著我,想了一下才說,“不是。”
“那是什麼?”
“京劇,我奶奶的北京人,她從小聽那個,所以我也變得喜歡了。”他伸出手指在那些包裝的很精致的月餅上劃過,輕輕的沒有帶動任何漣漪。
“原來是這樣。”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起,“我記得曾先生也喜歡的,是吧?”
“是。”
“嗬嗬,那時候剛剛來這裏的時候看到過戲曲表演,覺得更香港那邊的有些不一樣。感覺更純正,不愧是發源地。”
他這樣一說我便想起了那天看在戲院裏那個唱戲的小生,高挑的身段僵硬的配合,根本不像專業的戲曲表演者。
“是啊,很久沒有聽戲了,真的很想念。”
妖孽在前方的草地上吃草,我和他並排在地上坐著,手裏拿著月餅。已經接近黃昏了,沒有夕陽,隻有秋風徐徐的吹。
中秋節。
一整個白天我都坐在觀禮台頂端的vip包廂裏,看著那些根本就不會的人騎著騎士們寶貝一樣的馬兒到處晃,馬倌們一路跟著生怕出了差錯。
會所裏到處都是人,笑臉隨處見,可我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很悶吧?”懷仁端著飲料出現在身邊,冒出一句像陳述句一樣的問話。
“一點點,我本來就不怎麼喜歡這樣的氣氛,不過是為大局而已。”我端起飲料喝一口,怕他跟著悶,就接著說,“不過我很期待晚上的賞月和戲曲表演。”
“哇,有戲曲啊,我很久沒聽過了。”他靜靜的坐下來,看著那些有些好笑的遊客們在人們的注視下小心的在馬背上握著韁繩,笑的有些出神。
“他們有那麼好笑麼?”我看著他的笑臉,覺得好像有內情。
“不是,”被我發現後他直接變成了大笑,“我隻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我還沒問是什麼事他就收起了笑,變得無比嚴肅,隱約還帶了點悲哀和惋惜。到嘴的話就這樣吞了回去,隻是胡亂的咬著吸管,很別扭的看著下麵那一群不知道中秋是何物的人們。
昨晚上的天氣預報裏說專家稱今晚能見到難得看得到的圓月亮,可剛過中午天氣就變得不那麼好看,似乎秋雨就要來了。
“不是吧,這哪裏是天氣預報。”教練看著在收拾場地的工作人員們,很不爽的叫囂著,“簡直是天氣亂報嘛。”
轉頭看著那貼在室外牆壁上的溫度計,“溫度跟那預計的差太多了吧,他娘的,這世道上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流氓有文化不可怕,就怕有文化的流氓假裝沒文化。”我走到他身邊,嬉皮笑臉的看著他。
他瞪我一眼,黑著一張臉看著我,“你在說你自己吧?”
“這哪能啊,明明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句子。”
我把溫度計放回牆壁,一腳踢開了呆在他凳子旁邊的壁球,看著那形成優美拋物線的劃過欄杆去了觀禮台的垃圾桶。
也許就是在那個球降落的時候,雨滴就開始降落了,一滴滴的灑在這片剛剛經曆了各種風波的地上,讓本來還想笑的我頃刻沒有意向。
“Jesus,這是什麼天啊。”我也跟著抱怨起來,坐到我身邊死灰一般的盯著還沒有撤走的遊客們。
“晚上不能賞月了,嗯…”他拉緊了外套,彎著身子看向那片盡頭已經模糊的場地,語氣和神態都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