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道已經鋪天蓋地的出現這全國的大街小巷,國家領導人都已經就災情做過幾次報告,希望大愛能夠勝過大災。
我隻穿了一件不厚的毛衣,站這一樓的大廳裏看著窗外的雪花。路燈昏黃的光使那些精靈們失去了原本的顏色,都泛著不潔的色彩。
小梓說過會等我回來,我卻一晚上都沒有見著人。不知道又去做什麼不能讓我知道是事了,這樣想或許是不對的,也或許是帶著無奈的,whatever,怎麼樣都好。
戲院裏的燈開著,多麼的吃驚。
我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看過戲了,這個我最大的愛好已經隨著年齡增長變的淡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沒有了。
悄悄的走進去,才到門口就聽到了《牡丹亭》的唱詞。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穿過了門口的柱子,朝著那聲音去。
“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
沿著那條路,我繞過座位席的環形走廊,陰暗的基調和台上的孤單很相符,卻沒有一樣的心情。我繼續向前,一點點的靠近那個聲音。
高挑的身段,標準的演繹,完美的契合。我從來沒想到曾經那麼迷戀的戲曲,一直渴望聽到的段子,在時隔多年後,竟然是從這個人口裏聽到的。
“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
當他唱完這句,我已經站在觀眾席中間的走廊上,看著舞台上的他。
他沒有理會,優雅的轉了個圈繼續,
“和你把領扣兒鬆,衣帶寬,袖梢兒揾著牙兒沾也。”
我站在那裏,全身發抖,無法想象那麼多次,他都以這樣的形式出現這我麵前,讓我以為他真的就不在乎了。而那些我以為他沒有參與的事故,就這樣擺在了我麵前。
“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我走到他麵前,聽著他不帶妝的演出,看清楚了他臉上的表情。第一次,我覺得原來他的聲線這麼美妙。
“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一直都會,不過是你不知道罷了。”他的神情像極了戲子,仿佛自己本身就是。
“那,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我直視他,就像是我不想麵對,但也必須說出口,“你說,如果從法律上講,韓琦的孩子該叫你大伯還是爸爸?”
他沒有說話,站到了舞台的邊緣,身後有耀眼的燈光,映著他的身軀,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看著我,眼裏沒有絕望,沒有喜樂,沒有任何情緒。
“那麼拚命的不讓你知道,不就是擔心你會介意麼。”
我站這台下,表情跟他完全不一樣,幾乎接近崩潰。
那麼多年的夢想,即使是努力到了現在,也跟從前一樣沒有希望。
“沙陵。”他說,“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從來都沒有。雖然我做過很多錯事,卻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從來都沒有。”
我還是那樣看著他,沒有接受也沒有搖頭。
忽然,他笑了,眼裏閃著淚光。一腳踏出舞台,懸空之後放開了另一隻。
我很想上前接住,可卻沒有來得及。
原來擋在他身後的燈光直接照在我身上,讓我睜不開眼。
韓琦進來的時候我還沒有回過神,當我看到她手裏的槍,便覺得事情仿佛更加嚴重了。她緩慢的走到舞台中央,看著倒在地上的小梓,舉行那把微型手槍對準他。
我本能的跑到他身邊,抱著他的時候就聽到了槍聲,響徹了整個大廳,回聲傳到我的腦子裏的時候疼痛也從背部到達全身。
“沙陵。”小梓費力的搖了搖我,等我抬頭時已經看到他滿臉都是淚。
槍聲驚動了保安,一瞬間這個不到節日不熱鬧的戲院裏沸騰了起來。
韓琦從出現到被保安帶走,我都沒有聽到她說過一句話,仿佛就是為了開那一槍。
“沙陵,你怎麼樣,要振作。”
力氣越來越少,我把手伸到褲兜裏拿出那個一直都不曾離身的手鐲,遲鈍的戴在他手上。
“這次,不可以弄丟了。”
還想抬手為他拭去流了滿臉的淚,卻發現手動不了了。
我不知道自己傷到了哪裏,卻感覺就這樣睡去也不錯。
“老婆,我愛你。”
“我也愛你。”他的淚滴到我臉上,流得到處都是。
邵醫生很快就到了,率領他的護士隊。記得小時候他救堂姐時也是這樣雷厲風行,那時候的我覺得他好神氣,以至於到了現在,都還是對他存有常人無法抹去的好印象。
被抬上擔架時我還能看得見,發現剛才還沒有痕跡的胸口也流了血,鮮紅的停在那件小梓送的白毛衣上。
也許,我們住世界上最好的房子,喝著最昂貴的美酒,開著最耀眼的豪車……
孰不知,生命,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全文完)
番外一 槐樹下的等待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