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旭天沒亮就起身,換了輕便的衣服去演武場練功。她先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圍著演武場跑了幾圈,身體活動開之後開始練習楊珞教她的劍術,剛剛起勢,就見陰暗處有個人影朝她走來,幾息之後才看清那人的容貌,竟然是賀文睿。
柳旭想到之前和他的恩怨,心裏忍不住直打鼓,這小子要幹嘛?上次挨了教訓,難不成懷恨在心,想要報複回去?丟了那麼大的人,他要是一點都不怨恨自己那絕對是不可能,想到這,柳旭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思量著這小子要是敢犯渾,她也絕不手下留情。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賀文睿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與柳旭隔著三步距離停了下來,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吞吞吐吐,不知要做什麼。
柳旭等了一陣,見他一直這副模樣,心生奇怪,難道不是來打架的?便開口問道:“你找我有事?”
賀文睿聞言呆愣一刻,看著柳旭的表情更加局促,柳旭見狀,心裏倒是安定下來,這家夥要是想打架,恐怕早就撲上來了,絕不會這麼扭扭捏捏的,他這是要幹什麼?不管你要幹什麼,我可沒功夫陪你胡鬧,遂開口說道:“不是找我的?那我就告辭了。”
說罷,抬腿就走,賀文睿卻在這時叫了起來:“你先別走,我有事,我有事和你說……”
柳旭便又回身站好,看著賀文睿,賀文睿伸手抓了抓頭發,猶豫著開口道:“我姐姐的事,我問清楚了,你說的是真的……”
柳旭一聽愣住了,原來還是那件事,不過看起來已經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遂聽賀文睿繼續講下去。
“我父親確實是想要借助崔家的勢力為家裏的子侄謀取前程,我姐姐也是明白父親的用心才會同意婚事,我姐姐說她隻是一介女流,考不了科舉登不了廟堂,沒辦法為家族光耀門楣,但是整日見親長憂心卻無能為力心中很是惶恐,既然自己的婚事能解父母憂愁,能為兄弟贏得助力,那她願意犧牲自己。”
“姐姐說她原以為這隻是件小事,大家各得所需,皆大歡喜,卻沒料到會讓父親在外受到非議,兄弟們自責難堪,以至於家裏也爭吵不休,失了和睦,這與她所期所盼完全背道而馳,心中很是痛苦。”
“我跟我父親也談過了,我答應他好好讀書,這一次的春闈我會下場,隻要我考中進士,就把我二姐接回來。男人的事就由男人自己來解決,我們賀家的子孫還不至於蠢笨到要靠家中姐妹來鋪墊前程。兩位兄長也是這個意思,我們的前程我們自己來拚,不能讓親人為了我們被人欺辱,所以大哥打算申請外調,到地方上曆練幾年,二哥也打算這屆春闈下場,我們三兄弟會把家裏的責任擔起來,為自己也為家族拚個前程。”
柳旭眨著眼睛聽賀文睿講完,神情有些茫然,你能求學上進孜孜進取,這是好事,可跟我有什麼關係?便問道:“你一大早跑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賀文睿點點頭,柳旭扯了扯嘴角,幹笑兩聲:“這事跟我沒什麼關係吧?”
“我二姐姐讓我來謝謝你。”
柳旭又有些呆愣,這又關我什麼事?
“我二姐姐說,她雖有心輔助兄弟,可到底用錯了方法,沒幫上忙反倒讓家人憂心痛楚,可見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得的,也不是投機取巧就能心想事成的,姐姐說她謝謝你,謝謝你點醒了我,也點醒了她。”
柳旭尷尬地搖搖頭,說道:“我也沒說什麼,隻不過是把事實告訴了你,這也算不上點醒吧?”
“姐姐說,為人處世最難的便是直麵真相,相熟的人不忍心,陌生的人不關心,所以最應該知道真相的反倒被隱瞞了下來,不知道真相便要多想,便要猜忌,便要怨天尤人,隻覺得老天不公,命運多舛,其實不過是一兩句話的事,大家你顧忌我,我顧忌你,反倒讓事情複雜了,倒不如像你這樣,前因後果說清楚,雖然仍會心痛難過,但也找準了症結,有的放矢,日後謹記於心,不會再做糊塗事。所以,今天我來找你,是替我二姐姐和我自己謝謝你!”
說完,便鄭重的向柳旭躬身長揖行了一禮。
柳旭可不敢受他這一禮,說起來也不過是被這小子坑了一把心裏憋氣,才設計作弄了他,可沒想到竟然幫她們姐弟解開了心中的疙瘩,人家沒怪她也就罷了,還要大禮拜謝,柳旭哪裏會這般不知輕重,趕緊上前扶他起來,還未來得及說些謙讓之語,隻聽旁邊有人大喝一聲:“臭小子,你要幹什麼?”
此時天剛蒙蒙亮,演武場上除了柳旭和賀文睿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這一聲大喝突然響起,嚇得兩人一個激靈,隨後便見一個人影突然竄了出來,直接跳到柳旭身前,將她護住,指著賀文睿叫道:“賀文睿,你適可而止,我跟你的恩怨你別牽扯旁人,要殺要剮你衝我來,別害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