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柳旭腳上的傷養好了,迫不及待地下了山,一路上心裏都在琢磨一會兒見了賀文睿該怎麼試探、怎麼解釋?又擔心那小子大嘴巴,會不會已經嚷嚷得全書院都知道?到時候別人又會以什麼樣的目光來看她?柳旭越想越煩躁,心裏七上八下,很不安定。
到了書院門口,柳旭躊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卻發覺一切如故,並沒有之前擔憂的情況出現,心裏不由鬆了口氣,看來賀文睿還算知道輕重,沒做出讓她難堪的事情,就衝這一點,柳旭覺得這家夥也並非完全不著調。
柳旭在書院裏找了一圈,沒見到賀文睿人影,倒是在宿舍裏碰見了顧桐,他的風寒還沒好,說話依然是嗡嗡的,說一句吸一下鼻子,依舊很有節奏感。
柳旭向顧桐打聽賀文睿這兩天的動靜,他想了想,沒發現什麼異常的舉動,不過倒是覺得那小子對楚茗雪的態度有些不同,以前這倆貨互相看不順眼,見麵就掐,先動嘴再動手,有的時候還要動腳,什麼時候賀文睿臉上掛了彩這一出才算完。不過自從那天下山回來,賀文睿態度突然180度大轉彎,不管楚茗雪說話多刺耳,他都充耳不聞,反而對他千依百順,大獻殷勤,今兒一大早還陪著楚茗雪出去溜馬去了。
柳旭聽後目瞪口呆半天緩不過神來。這是個什麼情況?我以為他會針對我,怎麼突然轉到楚茗雪那邊去了?
柳旭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事,顧桐見她神色不對,一直追問,柳旭就將那天被賀文睿偷窺的事撿了些能說的說了一遍。顧桐聽完之後也是茫然無措,心裏的疑問跟柳旭一模一樣,賀文睿這小子到底是要唱哪一出?少頃,這兩人同時想到一個答案,四目一對視,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這小子如果真是打得這個算盤,那他離死也不遠了。
柳旭在顧桐這裏坐了一刻便離開了,臨走時叮囑顧桐幫她盯著賀文睿,若是有事趕緊差人告訴她。
柳旭一顆心暫時放進了肚子裏,心情也好了起來,溜溜達達地去了鎮上,打算去和螃蟹聊一聊,詢問下家裏和生意上的事情。她剛走到鎮上主街,離螃蟹租住的院子還有兩個裏弄距離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回身看時,見是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後生,一身短打裝扮,像是誰家的家丁。
柳旭將來人打量了一番,問道:“小哥,叫在下何事?”
那年輕人笑著打了個揖,開口道:“請問公子可是在雙鶴書院讀書的柳旭柳公子?”
柳旭又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那年輕人見柳旭這副模樣心裏篤定了幾分,又接著說道:“柳公子您別誤會,小的是從杭州來的,是楊家四房濟六爺的隨從……”
“濟表哥?”柳旭一聽到此驚呼起來,興奮地問道:“他到鎮江了?現在在哪裏?”
“我家六爺是去京城路過此地,特意來探望柳公子的,今天在醉仙樓定了酒席,讓小的請柳公子過去說話。”
“那快走吧,我有好長日子沒見到濟表哥了,正好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柳旭興高采烈地跟著來人去了醉仙樓,上了二樓一推包廂門,叫了一聲:“濟表哥……”轉瞬就愣在了當地,隨之冷汗就冒了出來。
房間內,八仙桌後正襟危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穿竹青色緞地直裰,頭戴四方平定巾,表情肅穆,眉頭深皺,細看之下竟是隱隱含著怒氣,看得柳旭頭皮一陣發麻,耳邊嗡嗡作響,像是遭了雷劈一般。
來人不是外人,正是楊家四房的四老爺楊珖,柳旭一看見他出現在這裏立刻就嚇傻了,眼睛一瞥瞅見四舅舅身邊還站著一位,蔫頭耷拉腦袋的正是六表哥楊濟,微一抬頭便看見他臉上掛著的五指紅印,立刻就明白了個大概,九成九是自己幹的事露餡了,被四舅舅抓了個正著,濟表哥首當其衝被修理一通,隨後被押著來鎮江抓她來了。
柳旭此時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腦神經卻是不敢停擺,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兩圈,心下一橫,露出個燦爛微笑,舉手作揖剛要和四老爺寒暄,目光卻是一轉直視窗外,大叫道:“哎,王思柳,你怎麼上房了?”
房間裏的眾人被她這突然來的一嗓子給弄懵了,全都回頭向窗外張望,待看到窗外對麵的屋頂上除了一隻懶貓在曬太陽外連個人影子都沒有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扭頭一看,門口哪還有人影?氣得楊珖破口大罵,趕緊叫隨從下樓去追,伸手給了楊濟一個大巴掌,罵道:“孽子,都是你把你表妹帶壞的,好好一個姑娘家,看看都成了什麼樣子?”